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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學(xué)也就值了。”沈歌坐在蠻子旁邊,用毛筆蘸墨給蠻子寫字做示范。蠻子第一次握筆,手十分笨拙,寫半天筆下的字還是歪歪扭扭,墨汁染成一團(tuán)團(tuán)。沈歌看了眼,伸手抓住蠻子的手帶他寫字,蠻子一僵,黝黑的臉透出一層紅來,倒帶了少年的朝氣與可愛。沈歌見他害羞,沒多握,給他示范幾個字的寫法便讓他自個兒練習(xí)。蠻子要早起做活,不便學(xué)到太晚,沈歌也擔(dān)心一晚教太多內(nèi)容他記不住,信心受到打擊,于是等他將今晚所學(xué)的字都寫過一遍之后便讓他帶著紙筆回家。蠻子眼神飄著,不好意思看沈歌,心里既高興又擔(dān)憂,忐忑得緊。他低聲征求道:“秀才公,紙筆就放你這罷?我明日再來學(xué),也不必拿回去。”蠻子平日十分沉穩(wěn),人又寡言,沈歌常忘記他今年不過十五,還是少年,乍然看到他這么外露的情緒,沈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沈歌估摸蠻子可能不愿意家人看到他如稚童一般學(xué)字,于是應(yīng)下,“行,你明日再來找我即可?!?/br>蠻子點(diǎn)頭,小心收好紙筆冊子便回去了。沈歌從他的背影中都能看出他的高興,不由也露出一個笑容,心情莫名地變得輕快起來。第二天沈歌難得地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就已起來。蠻子一大早過來,沈歌已經(jīng)劈完柴做好了早飯,蠻子驚訝,“今日怎么這樣早?”“我得去縣城看夫子,要早些出發(fā)?!?/br>沈歌從八歲開始就在縣城讀書,一直讀到十五歲考上秀才,才回鄉(xiāng)下自己讀書。吳夫子乃沈歌父親沈鴻存的老友,沈鴻存死前將兒子托付給吳夫子。吳夫子一諾千金,累年來沒少照顧沈歌,沈歌說是吳夫子的弟子,其實(shí)跟半個兒子還沒兩樣。若不是女兒吳秋喜歡的乃是蕭思遠(yuǎn),吳夫子還想將女兒嫁給沈歌,與亡友做一對兒女親家。沈歌前些日子病重,一時顧不上那頭,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還沒給夫子捎話。昨天同窗們已經(jīng)過來看過他,沈歌估摸著夫子也收到消息了,若他不給夫子捎消息,夫子放不下心,定會抽時間出來看他。吳夫子門下學(xué)生眾多,平日里要坐館,沈歌不好勞煩他,便想著親自去看他。蠻子聽沈歌要去看夫子,毫不猶豫道:“我去跟阿娘說一聲,陪你去?!?/br>“不必,”沈歌笑,“我這一路都走了這么多年了,哪用得著人陪?倒是我一個人用早飯怪無趣,你陪我用早飯就成?!?/br>蠻子每天都過來幫沈歌打理雜事,沈歌勸都勸不住,又不好直接給錢,于是便喜歡留蠻子用飯。沈歌廚藝好,飯也做得精細(xì),用的還是細(xì)糧,味道要比蠻子家的好許多,也比較有營養(yǎng)。蠻子還在發(fā)育,沈歌希望他能吃好一點(diǎn),不要虧了身子。蠻子心疼沈歌家里的錢糧,大部分時間都用完飯才過來,只有晚上一頓才會陪著沈歌用飯,其它時間能推則推,這次也不例外,他搖搖頭,“我已用過飯食,秀才公你自個兒吃?!?/br>“那再用一頓。”沈歌勸他,“我要傍晚才能歸家,天熱,飯菜留著怕會餿?!?/br>蠻子這才坐下來與沈歌一起用飯。他用飯時一直沒怎么夾菜,沈歌知道他是故意留給自己,在自己沒有吃完之前,就算勸他,他也不會吃,心里不由嘆了口氣,加快了用餐速度。沈歌放下碗之后,蠻子快速將剩飯剩菜包圓,又將碗筷撿去廚房洗,半點(diǎn)不讓沈歌沾手。用完早飯后,蠻子去上工,沈歌在家里找出一壇酒,一壇辣醬,放在背筐里背著出門。沈歌原本還想把自己編寫的那本用來給學(xué)童啟蒙的小冊子帶上,后轉(zhuǎn)念一想,夫子再傳統(tǒng)不過,恐怕不會喜歡這種教學(xué)方式,便將小冊子放下,免得惹夫子生氣。這年頭牛車驢車不易得,更不必說馬車,大部分人去哪都得動腿走著去。沈歌家里也沒有牛車,整個沈家村,有牛車的人家寥寥無幾,哪怕是秀才公,要出門也只能動腿走出去。沈歌大病初愈,原本還能走下來的路,現(xiàn)在背著背筐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累得不成,只能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沈歌中秀才的時候才十五,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大伙兒都認(rèn)識他,不少走這條路的人都跟他打招呼,沈歌一一應(yīng)了,休息也休息得熱熱鬧鬧。沈歌在路邊坐了一會兒,有人趕著牛車路過,見沈歌熱得滿臉通紅地坐在路邊休息,忙停下來招呼他,“秀才公,你這是要去哪?”“去一趟縣城?!?/br>“哎,我也去縣城,你趕緊上來,我捎你一程,省得你走?!?/br>“謝謝張大爺?!?/br>“不用不用,秀才公莫客氣。”張建本連連擺手,他利落地接過沈歌的背筐小心放好,招呼沈歌上車。張建本家里開雜貨鋪,一兩個月就得上縣城拿一次貨回村頭賣。沈歌常年走這條路,經(jīng)常碰見張建本,兩人還算熟悉。兩人一左一右在牛車上坐好,迎著風(fēng)慢悠悠地走,倒也舒坦。張建本嘴里“駕”了一聲催促老牛往前走,而后問道:“秀才公,聽聞你要在村里辦學(xué)堂,可是真的?”“嗯,馬上就要收學(xué)童了?!?/br>“噯,沈家村風(fēng)水好哇,有文脈!恐怕再過不久,你們村又能添秀才。我家小孫孫今年剛八歲,說起來也該去學(xué)堂,可惜沒那個福分。”沈歌不好搭話。張建本眼睛的余光覷著沈歌的神色,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就知道他不收外村的學(xué)生,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張建本頭發(fā)花白,沈歌聽著他這聲嘆氣,心里很不好受。沈家村立村三百多年,歷經(jīng)兩朝,唯有他要在此辦學(xué)。沈家村的村民聽到這個消息,整個村子熱鬧得跟過年一樣,盡管此刻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村里卻家家戶戶都出了人過來蓋學(xué)堂。不僅如此,村人們自家做好的泥磚,攢下的房梁等也一點(diǎn)都不吝嗇地先緊著學(xué)堂用,哪怕這些磚梁原本打算用來蓋新房迎娶新人。毫不夸張地說,這個學(xué)堂是整個沈家村勒緊褲帶建好的,沈家村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完,沈歌怎么也無法開口答應(yīng)收外村的孩子。張建本無意為難沈歌,嘆完氣后趕緊轉(zhuǎn)向另外的話題,沈歌也松了口氣,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接近中午,牛車才搖搖晃晃地進(jìn)了縣城。兩人目的地不同,一進(jìn)城就分開了。沈歌告別張建本之后到賣菜的巷子里去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一刀豬rou,稱了一斤糕點(diǎn),這才往吳夫子家走去。沈歌到吳夫子家的時候師娘正在做飯,見到沈歌很是驚喜,“歌兒,你身體可好些了?你夫子聽聞你生病了,正打算去看你?!?/br>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