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安排的所有都被否決，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還是他自己嗎？

    “鐘采藍(lán)。”黑暗里，周孟言突然問，“在你心里，周孟言應(yīng)該是個怎么樣的人？”

    鐘采藍(lán)也有心事，壓根沒睡著，聞言就道：“問這個干嘛？”

    “我想知道?！?/br>
    鐘采藍(lán)道：“是個特別好的人，是個不是很擅長交朋友，但很受歡迎的男孩子，也是善惡分明、正直勇敢的男人，腿長腰細(xì)，顏正活好……這么吹夠了嗎？”

    聽了這話，周孟言就好像是吃了一顆酸味糖，一入口先是酸澀地不得了，可唾液融化了外層的酸粉，里面就是甜得不得了的糖果……但是聽到后面，他就覺得很尷尬了：“咳，不用那么夸張。”

    “聽爽了就睡覺?！?/br>
    周孟言道：“我是想問，如果我變得不是這樣了，會怎么樣？”

    回答他的是鐘采藍(lán)的沉默。

    他心中忐忑：“你睡了？”

    “沒有?！焙诎抵?，響起她的聲音，“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就那么討厭我對你的設(shè)定嗎？你不想被我控制，我理解，我放你走，以后你想怎么樣我都不會管，可你還覺得不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敝苊涎杂悬c(diǎn)慌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聽出了一絲哽咽。

    “你就是這個意思?！彼狡降?，“如果你真的那么討厭，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想知道嗎？”

    周孟言的理智告訴他說不才是正確的選擇，可鬼使神差的，他問：“是什么？”

    “你過來。”她坐起身，對他招手，像是要和他咬耳朵。

    周孟言頭皮發(fā)麻，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說：“你……你就這么說吧?！?/br>
    “那我過來?！?/br>
    周孟言心驚膽戰(zhàn)看她走下床，一步步靠近自己，彎下腰，輕輕道：“把命還給我?！?/br>
    咚！回答她的是他后腦勺撞到床頭柜發(fā)出的悶響，周孟言痛得倒吸冷氣，但一點(diǎn)沒后悔——他不是被鐘采藍(lán)的話嚇到，她剛才一彎腰，睡衣領(lǐng)口一掉，徹徹底底走光了。

    他雖然馬上就往后一仰，還撞到了腦袋，可不該看見的都看見了，誰讓夜燈就亮在床頭柜上方呢。

    可鐘采藍(lán)好像一點(diǎn)都沒發(fā)現(xiàn)，她揪住他的衣領(lǐng)，冷冷道：“你不要周孟言，你去做別人好了，你把周孟言還給我?！?/br>
    “不是，你冷靜點(diǎn)?！敝苊涎允肿銦o措，既不敢碰她（上次已經(jīng)被打過了），又不敢挪開（摔著了怎么辦），“冷靜點(diǎn)。”

    鐘采藍(lán)道：“我很冷靜，我有什么地方說錯了嗎？你的命，是我給的。你把命還給我，然后你想怎么樣都可以?！?/br>
    周孟言被她說得背上都出了冷汗，扶著她的胳膊道：“你別生氣，你先坐下，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br>
    “我沒生氣?！辩姴伤{(lán)被他拉著重心不穩(wěn)，只能改換了姿勢，半坐在了腿上，“你不想要了，就還給我，我要他。”

    周孟言松了口氣，她可總算坐直了！至于要不要他什么的，他決定當(dāng)做沒聽到：“我在想，如果我變成另外一個樣子，會怎么樣？”

    “你沒有辦法變成另一個樣子?！彼会樢娧?，“除非你現(xiàn)在死了，投胎重來。”

    “我不想死?！?/br>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你只有遺忘掉這輩子全部的東西，才能變成另一個人?！?/br>
    周孟言心神一顫，可不就是如此么。

    他怎么能夠真正變成另一個人呢？他的思想，他的性格，他的是非善惡，都早已根深蒂固，是過去的一切成就了現(xiàn)在的他，如果他否認(rèn)了鐘采藍(lán)給他的一切，也就等于是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就再也不是周孟言了。

    “你說得對?！彼吐暷剜?，“除非我不做我自己了，不然……”

    不然他永遠(yuǎn)都是周孟言，都是鐘采藍(lán)創(chuàng)造的周孟言。

    半晌，周孟言輕輕嘆氣，既有認(rèn)命的不甘，又有想明白問題的釋然：“謝謝你?！彼炎约旱囊骂I(lǐng)從鐘采藍(lán)手里解救出來，“不過我不能把我自己給你，我是我自己的?！?/br>
    “那你要好好對待他?！辩姴伤{(lán)不肯松手，“不要欺負(fù)他?！?/br>
    周孟言：“……我為什么要虐待我自己？”不過他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的能力恢復(fù)了，你還會放我自由嗎？”

    鐘采藍(lán)好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居然開始認(rèn)真思考了起來，周孟言雖然有九成的把握覺得她會放手，見此還是免不了心驚膽戰(zhàn)：“大家朋友一場，你不至于那么狠心吧？”

    “對我來說，回到原點(diǎn)不是挺好，我的朋友又回來了?！辩姴伤{(lán)狀似認(rèn)真地說，“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

    周孟言趕緊道：“朋友難道不應(yīng)該是活的好？”

    鐘采藍(lán)皺眉思考：“好像也有道理……但我已經(jīng)習(xí)慣原來那樣了，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

    周孟言默默看了她一會兒，鐘采藍(lán)半跪在他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樣子看起來是很有壓迫感，但是……他冷笑：“這樣是吧，那就別怪我先下手為強(qiáng)了——你腿是不是麻了？”

    話音剛落，不等鐘采藍(lán)反應(yīng)，他就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軟rou，鐘采藍(lán)想躲開，可腿動不了，一頭栽倒：“你干嘛？”

    周孟言撓她癢癢rou，氣定神閑：“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答應(yīng)，別忘了，我現(xiàn)在可好好的呢，作者太太?！?/br>
    鐘采藍(lán)手腳并用想要推開他，可這點(diǎn)力氣對周孟言而言真的和小雞仔似的，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兩只手腕，一條腿就能壓住她：“你好像不太清楚我們現(xiàn)在的能力差距?！?/br>
    “我就不答應(yīng)，看你能把我怎么辦?！辩姴伤{(lán)惡向膽邊生，“我就不同意，就不！”

    周孟言也不多說什么：“那你就這么躺著吧?！?/br>
    地板又硬又冷，她又被壓著不讓動，周孟言就不信她能堅持半個小時。

    “你很幼稚。”

    “答不答應(yīng)？”

    “你就不怕我嘴上答應(yīng)了，回頭反悔？”

    “那你先答應(yīng)來聽聽?！?/br>
    鐘采藍(lán)原本也只是開個玩笑，但到了這地步，她反而倔強(qiáng)起來，就是不同意：“那你殺了我吧，我死了，你就沒有后顧之憂了?！?/br>
    “你以為我是你？動不動就要別人的命？”周孟言揶揄她，他當(dāng)然看出來之前鐘采藍(lán)只是氣壞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但不可否認(rèn)，聽到她那么珍愛周孟言，他心里有一丟丟的高興。

    鐘采藍(lán)冷冷看著他。

    “鐘采藍(lán)，我們和好吧?！彼f，“從今天起，我學(xué)會接受自己，你呢，也不要把我推得那么遠(yuǎn)，好嗎？”

    鐘采藍(lán)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你要自由，對嗎？”

    “你同意了？”

    “你要自由，就要和我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