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剛說到一半，猛然發(fā)覺面前的靈魂女王身上沒了繩子，臉色頓時一片煞白：“它，它！這怎么回事？”

    “別擔心，”林三酒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一邊站起身一邊說道：“它們決定痛改前非了。”

    痛、痛什么？

    張華碧的表情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半晌不知作何反應好。

    聽了她再明顯不過的胡說八道，兩只靈魂繃著臉，顯然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AYU一言不發(fā)地站起身，抱起了女王；后者兩只空蕩蕩的褲管，在經(jīng)過張華碧身邊時晃晃悠悠地，連兩只鞋子都顯得那么輕飄飄。

    “快點兒下船吧，”林三酒不知為什么，看樣子似乎挺著急，頭一個下了小飛船，此時只能聽見她在外頭揚聲道：“我不能在船上呆的時間太長。”

    ?。窟@又是為什么？

    明明剛才就在幾人身邊坐著，但張華碧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了似的。

    說起來，這還是跟靈魂女王的能力有關系。

    “……假如我的現(xiàn)實，只是針對一個人的現(xiàn)實，那跟其他靈魂的幻象還有什么區(qū)別？”在氣氛剛剛平和了下來一點兒的那個時候，靈魂女王是這么說的：“說了是現(xiàn)實，它就肯定具有一定維度的真實性……高等智慧生物，都應該清楚思維的力量?！?/br>
    當時林三酒正站在馬隆面前，有點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聞言，她立刻抬頭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現(xiàn)在最好站遠一點?！膘`魂女王的頭轉過了一百八十度。下巴搭在后背上，語氣似乎有些驕傲：“我之前并沒有把這一點給你解釋透。被我能力擊中的人，其實相當于一個……嗯，轉換器吧——你們這個世界里應該也有這個東西?！?/br>
    “身為高等智慧生物。你們自己本身的思維力量，在我的能力影響下，已經(jīng)足以制造出一定程度的 ‘真實’了……心智、思維、精神、意識，這些方面越強的人，越能 把更多的現(xiàn)實 ‘折射’出來?！?/br>
    見林三酒有些一愣一愣的。靈魂女王在被砍掉雙腿以后，破天荒地笑了笑——這也是它頭一次笑對了場合：“你果然沒發(fā)現(xiàn)。我打向你的海浪、閃電都是真的，你變老了也是真的，它們都切切實實地發(fā)生在了那一片礁崖上，別人也同樣能看得見摸得著——或者這么說吧，因為你的心神非常強大，所以你這個轉換器把它們都變成了現(xiàn)實。之所以后來這些效果消失了，是因為你用那個怪東西把我的能力效果吸收走了。”

    林三酒怔了幾秒，才合上了自己的嘴巴。她看了看正慢慢站起身來、視她如無物一般的馬隆，又看了看靈魂女王。不禁有點兒傻。

    “那……他現(xiàn)在轉換出來的現(xiàn)實是什么？”

    靈魂女王居然做了一個很有人味兒的動作——它聳了聳肩膀，語氣似乎有些事不關己：“你把我的能力效果收走了再釋放出來，我哪里還會知道？你應該問你自己啊。”

    當時她只喊了一聲“住手吧”，按理來說馬隆所見的現(xiàn)實也是以這個為指引的——但林三酒能把這玩意兒用出來已經(jīng)是撞運氣了，更不知道馬隆的“現(xiàn)實”是什么；只是這個疑問并沒有梗在她心里多久。

    一直以來像是沒瞧見她似的馬隆，居然低低地走過去，沖靈魂女王說話了：“……喂，我看你們跟這個女人也不是一路的……這下子她死了，還希望你們能夠為這件事保密?！?/br>
    ……見AYU對自己點了點頭，他這才有些吃力似的。拖著身體走出了乘客區(qū)。

    當林三酒呆呆地望過去的時候，靈魂女王沖她又笑了一下。

    “你很幸運啊，他的心神并不強。不過你還是別在這艘船上呆太久的好……不然可真不知道他的 ‘現(xiàn)實’會怎么影響你了。”

    ——對于這個問題，她同樣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最先叫她察覺到的。是她尾指上忽然缺了一個小口的指甲；仿佛被一個小小的蟲子給咬掉了一塊兒似的，缺口細微得差點讓她忽略了過去。幾個小時以后，林三酒隨意一歪頭，從她頸邊滑下來的頭發(fā)就突然短了一截。

    “原來是在慢慢蠶食你啊?！膘`魂女王語氣平淡地說：“你放心，能力效果不會一直持續(xù)的?！?/br>
    即使不疼不癢、也明知自己不會這么輕易地就被“蠶食”干凈，但恐怕沒有人愿意忍受自己身體逐塊逐塊消失的過程——因此飛船剛一停穩(wěn)。林三酒就有點兒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飛船，盡可能遠離了馬隆。

    跟在她后頭的，是兩只靈魂；等靈魂們走出來了好一會兒，張華碧才猶猶豫豫地探出了一張臉。

    用于停放遠程飛船的地方，很顯然沒有人用心打理過：與其說這兒是一個飛船登錄點，還不如說這兒是離海岸最近的一片荒地，搭建了幾處一看就是胡亂堆起來的房子。一地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石頭，形成了一片幾乎無處下腳的巖石攤；而飛船正好停在一塊最大的、平平的巖石上——下飛船的時候只要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崴了腳。

    從這兒到真正的自由區(qū)，足足還有幾天的路程，想要走到只能靠一雙腿、一張地圖，和一點運氣。

    從一間建得亂七八糟的小木屋里買了一份地圖以后，張華碧就向林三酒告了別。

    盡管也算一塊兒經(jīng)歷過了生死，但是她很顯然不愿意再繼續(xù)跟著林三酒和兩只詭異生物廝混下去了——“那個，妹子……你看，我在這個世界只剩下五六個月的時間了。你們要干點啥，跟我也沒多大關系……說不好聽的，可能以后咱也見不著了。謝謝你救了我……那，我就不耽誤你的事兒了吧？”

    林三酒倒也不吃驚——靈魂這種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個大麻煩；要是連一點兒明哲保身也不懂，想來她也活不到看見中心十二界的一天。

    所以在與張華碧分別以后，當她再一次上路的時候，身邊就只剩下了兩個披著人皮的rou蟲旅伴。

    沒了另一個人類，靈魂女王說話也放開了不少——它在AYU懷中穩(wěn)穩(wěn)地坐著。偶爾從眼眶深處瞥一眼林三酒，從人眼球的邊角里泛起一瞬而逝的rou紅色：“……你之前說過你有一個對頭，這人是誰？你打算讓我去對付他？”

    “嗯，他在中心十二界的勢頭好像還挺大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起作用?！绷秩埔贿呎f，一邊沉吟起來。靈魂女王這話倒是提醒了她：上一次見到人偶師的時候，她臉上還布滿了【烏蘇毒】的花紋，個頭也沒這么高，更加沒有骨翼。然而因為五官還是原來的模子，她始終不敢大意。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模樣遮擋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