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鸞面無表情地低頭。

他們被迫放棄了一個人。

舒鸞第一次面對死亡。

一個在醫(yī)生還沒來得及到來之前就死了，一個木已成舟。

這個村莊也許是因為處地不好，沒有足夠的食物，河流還受了污染。

因為衛(wèi)生情況差，導(dǎo)致村民多病多傷。村民告訴他們的，身患肺結(jié)咳的兩家是最為嚴(yán)重的，但其實大家身體都不太好，大多數(shù)人都患上了或大或小的病。

醫(yī)藥包里的藥物很快就要耗盡了，克里斯嘆了口氣，看來他明天還得再來一趟。

翻譯員小伙子抱著一個需要帶回總部動手術(shù)的少女在村外等著，克里斯和舒鸞則是回頭去接艾娃佳。

小小的房子外，艾娃佳看著自己的母親問道：“如果我病好了，就可以回來了吧？mama會在這里等我？”

“嗯……”婦人眼眶有些紅，但還是勉力笑道：“當(dāng)然！我們說好的?！?/br>
“好的！我會乖乖治病，早早康復(fù)早早回來?！卑藜氧谀_，伸手環(huán)住母親的頸脖。

“艾娃佳，我愛你?！?/br>
“我也愛你?！?/br>
這時候的女孩還不知道自己這么一走，回來后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

舒鸞牽著艾娃佳的手道：“接下來我們要走很遠(yuǎn)?！?/br>
“不怕！”艾娃佳笑瞇瞇道：“我以前經(jīng)常去到很遠(yuǎn)的地方找野菜?！?/br>
“醫(yī)生！醫(yī)生——”

克里斯和舒鸞正往村外走去，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追了上來。

兩人駐足，男孩背著一籃野菜氣喘吁吁道：“你們要走了嗎！能不能看看我的弟弟？我剛從外頭回來，聽到有醫(yī)生來。你們幫幫我好不好？”

克里斯道：“我知道我還有很多病人還沒看完，我明天會再來的。”

“不行……！我的弟弟……”男孩焦慮道：“他這幾天情況很奇怪！身上長了很多痘子。我好不容易盼來了醫(yī)生……”

克里斯嘆了口氣道：“十分鐘也沒關(guān)系?！?/br>
男孩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相對其他來說較為完善精致的房子，畢竟總算不會缺了幾塊瓦片，又或者少了幾扇墻，房子外掛滿了獸皮，還散發(fā)著怪異的味道。

男孩道：“我的爸爸mama出外打獵了，他們每次出去都要到很遠(yuǎn)的地方才能有收獲。所以弟弟病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br>
來到了房間后，就見一個三四歲的男孩躺在床上痛苦地嗚嗚叫，臉頰一片通紅，呼吸急促困難，身上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豆子。

克里斯道：“是水痘?！?/br>
克里斯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額頭，眉頭處隨即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而在抽出溫度計給男孩量了體溫后，那川字更加深邃了。

“怎么了？”男孩面色驚恐。

克里斯看了看溫度計道：“這……如果是38.5度以下那還正常，水痘原本就伴隨著發(fā)燒等現(xiàn)狀。但是……現(xiàn)在都在39和40度之間徘徊了。他需要物理和藥物降溫?！?/br>
克里斯緊緊地蹙眉。

這下該怎么辦？外頭那個翻譯員懷中的少女今晚急需手術(shù)，他們不能再逗留了，然而若是回去救了女孩，那這個高燒的孩子怎么辦？這孩子發(fā)著水痘，可不能跟著他們走那么長的旅途吹冷風(fēng)翻山越嶺回去。

克里斯和舒鸞對了個眼色，兩人來到了屋外。

“你……又要放棄其中一個人嗎？”舒鸞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沒有，我想你是誤會了。醫(yī)生從來不會放棄病人，更不會選擇救誰，只要是病人，我們都會盡力。艾娃佳的母親……不是我放棄她，而是我認(rèn)清事實。這兩個孩子我都會救，我只是需要思考?！?/br>
克里斯推了推眼鏡框道：“我還在想辦法，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是最壞的，至少比艾娃佳的母親好，兩個孩子都還沒有生命危險?！?/br>
舒鸞道：“不然你留在這里照顧男孩，等待其他醫(yī)生帶藥來？我們可以把少女帶回去?！?/br>
克里斯挑眉道：“那萬一少女路途中出了緊急問題呢？你們能處理嗎？”

“那就我留下?！笔纣[面無表情道：“你們回去，只是退熱降溫，我可以做。我有醫(yī)護(hù)經(jīng)驗?！?/br>
克里斯搖頭道：“你要知道，看護(hù)病人沒你想得那么簡單?！?/br>
“我知道，我做過?！笔纣[心道，小時候有一大半的時間，他都在做這個……

克里斯低頭沉吟。

“只能這樣了?！?/br>
夜路危險，說不定還有野獸。于是克里斯和翻譯員事先結(jié)伴回去，攝影師在房里留下攝像頭后也回去了。總歸有攝像頭，而且還是村莊里，舒鸞不會有危險。

房內(nèi)只剩下舒鸞和兩個男孩，舒鸞深吸一口氣道：“廚房在哪兒，我需要毛巾和水盆?！?/br>
他可以熬過去的。

第12章肩膀的力量

舒鸞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半夜了。

坐在床側(cè)，舒鸞晃了晃頭給自己提神。雖然他經(jīng)常失眠睡不著，但失眠那依舊是躺在床上休閑發(fā)呆，而現(xiàn)在必須得高度集中精神。

“嗚……”

床上的男孩緩緩轉(zhuǎn)醒。

舒鸞沒有停下手中用濕布給他擦拭身體和額頭的動作，只是輕聲道：“還想吐嗎？”

“唔……”男孩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

舒鸞隨即取過了一旁的袋子掛在他的顎下，這孩子今晚一直吐，吐了后又暈過去，渾身一片guntang，情況不算好。

但男孩深吸幾口氣后就緩下來了，沒有吐，只是啜泣了起來。

“疼……哥哥，疼……”

舒鸞道：“哥哥很累，睡著了。你哪里疼？”

“背疼。難受，冷……”

“很快就會過去了。”舒鸞將渾身發(fā)熱卻不停喊冷的男孩擁入懷中。

男孩拼命往舒鸞懷里蹭，軟聲道：“我想蓋被子?！?/br>
“不行，你忍忍好不好？醫(yī)生很快就來了?！笔纣[用濕毛巾給他擦臉。

“不要擦，冷！嗚……冷……”

“好，不擦?！笔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在他發(fā)頂摩挲。

醫(yī)生怎么還沒來？

舒鸞微微蹙眉，呆呆地看著房門。

很久了……

舒鸞心中沒底，甚至開始懷疑，還會有人來嗎？如果沒有人來，沒有藥，沒有醫(yī)生，那男孩怎么辦……

房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和懷中虛弱的孩子。

“……別撓！”

舒鸞抓住了男孩伸出的，想要作亂的手。男孩現(xiàn)在情況不樂觀，若是水痘被撓破了就怕會感染。

男孩舉著左手，雙眼紅腫道：“癢?！?/br>
“吹吹就不癢了?！?/br>
舒鸞輕輕握住了男孩的手，朝他的手背上吹氣。

“你忍一下。”

“會有醫(yī)生來嗎？”

舒鸞斬釘截鐵道：“會。等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