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醫(yī)呢？如果走了別的路，現(xiàn)在是不是不一樣？

陸宜南看孟誠面色很差，想上去勸兩句，被趙方歇拉住了。

“讓他自己想清楚，”他低聲道。

陸宜南轉(zhuǎn)臉看著趙方歇，想說什么，還是吞了下去，只是說：“我出去透透氣。”

陸宜南走到走廊里，掏出煙盒，又想起自己拔牙不能抽煙，把煙盒放了回去。

他倚在了欄桿上，手里一下又一下的把玩著打火機。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游走著，投向了一樓。

一樓大廳布置雅致，座位之間間距合理，用綠蘿隔斷，形成私密感。

有對座的情侶四目相對，也有談事的甲乙方唇槍舌戰(zhàn)。

陸宜南的目光掃過這些人，忽然定在了某個卡座中——那里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正在吵架，面紅耳赤，十分激烈。女方身側(cè)坐著一個小女孩，五六歲的模樣，正劇烈的咳嗽，嘴唇發(fā)紺，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顯然十分痛苦，可是她的父母忙著互相指責(zé)，居然沒人過問她。

陸宜南的視線在桌上掃過，桌上還沒來得及上菜，只有一杯打翻的牛奶。

他飛快拔腿向樓下跑去。

陸宜南迅速趕到小女孩身邊，但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搶先一步，在聽小女孩的呼吸。

“渝醫(yī)生？”

渝雪松還是下班時的那身灰色休閑裝，他身邊跟著一位氣質(zhì)溫婉，穿著得體的女士，保養(yǎng)的極好，看不出年紀(jì)。

女士看他一眼，上下打量，繼而微微一笑。

陸宜南被看的有點怪，但想不出哪里怪，于是也回了個笑。

“牛奶過敏引起的喉頭水腫，壓迫氣管，呼吸困難，”渝雪松回頭，看他一眼：“會不會做環(huán)甲膜……”

“環(huán)甲膜穿刺，會做?！标懸四瞎麛啻稹?/br>
“來，”渝雪松朝他一招手。

陸宜南蹲到小孩身側(cè)，小孩左側(cè)手腳正在抽搐，渝雪松按住了她，并輕聲安撫著。

服務(wù)員跑來，喘著氣說：“已經(jīng)問過，店里沒有外科醫(yī)生，這是能找到的急救用品——”她把一個小箱子打開，放在渝雪松腿邊。

“給他，”渝雪松偏偏頭，卻有些猶豫，“你愿意做嗎？”

這時候怎么可能有不愿意的。

話不多說，陸宜南檢查了一遍情況，又問了父母幾個問題，確定之后，摸了摸小孩的脖子，摸到喉結(jié)和軟骨處，伸手，道：“針頭。”

渝雪松心道，這小朋友，好大派頭。他拿過器具，遞給陸宜南。

陸宜南瞇下眼，略一停頓，然后果斷的將注射器扎進環(huán)甲膜中，抽出空氣。

小孩難受的咳嗽起來，陸宜南和渝雪松卻松了口氣，這是已經(jīng)通氣了。

“不錯，”渝雪松說。

陸宜南大喘氣：“謝謝師兄。”

小孩通氣后，父母撲過來，七手八腳的摟她揉她問她還有哪里不舒服。陸渝二人阻止都阻止不及，被兩個家長擠到了一邊。

“別亂動別亂動，”陸宜南忙喊。

“再動我們救不回來了?！庇逖┧善届o道。

家長動作一僵，立即放開了小孩。

“怎么好端端就這樣啦，剛才還好好的，”母親抹淚，不忘指責(zé)男人，“都是你，我生的小孩你就那么討厭嗎？我就不該把月月給你！”

男人怒道：“我怎么知道！你也說剛剛好好的！我哪里帶過她，你mama早搶過去當(dāng)寶貝了！”

“……”

“……”

兩個人又吵起來。

小孩腫著眼睛，卻不哭了，一臉麻木。

渝雪松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柔聲道：“救護車馬上到了，不怕?！?/br>
陸宜南從自己手機上解下一只小鹿，在她面前搖了搖，“送給你?！?/br>
小孩被小鹿吸引過去，眼睛睜圓了。

渝雪松也看了眼那只鹿，有點可愛。

救護車到的還算及時，渝雪松把小孩的情況簡單和救護車上隨行的醫(yī)護人員說了，小孩很懂事，把小鹿放到渝雪松手里，說要還給大哥哥。

渝雪松拿著小鹿下車，正要找陸宜南，小孩的父親便也走了過來。小孩的母親跟著救護車走了，父親卻留了下來。

渝雪松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跨出幾步，攔在了中年男人面前。

這時孟誠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陸宜南身邊，一起看著救護車開走。

“厲害了，”趙方歇夸他。

“手還在抖，”陸宜南苦笑。

孟誠看著救護車，突然說：“我高考之后，和朋友去水庫游泳，水庫里有兩個小孩溺水了，被人救上來，明明還有呼吸，但是沒人知道該怎么做，他們就這么死了，那天下午，我坐車去了縣城，找到班主任，把志愿從Q大的金融改成了H醫(yī)科大。”

趙方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差點忘了，”孟城重復(fù)道。

陸宜南和室友站在一起，視線卻投向了不遠處，那邊渝雪松正在和孩子父親交談。不知聊到了什么，他們看了陸宜南一眼，陸宜南看見渝雪松接下來拿出了手機。他心頭飛快閃過幾個念頭，于是快步走了過去。

他聽見渝雪松說:“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好。”

他的意思是，要把后續(xù)的風(fēng)險自己擔(dān)了。

陸宜南趕緊上前：“找他干什么，手術(shù)我做的。”

渝雪松偏頭看他，微微一笑，繼而親昵的摟上他肩膀：“知道你厲害。”

陸宜南小聲道：“……你干嘛？？”

渝雪松偏過頭在他耳邊輕輕說話，熱氣噴到他耳垂上：“配合一下?！?/br>
陸宜南耳朵轟的一下紅了，被多巴胺炸暈了。

孩子父親還說著話呢，看見他倆突然膩歪上了，頗有些尷尬。

渝雪松致歉道：“不好意思，反正你之后聯(lián)系我就好，找我找他都一樣。”

孩子父親：“……”這樣就更尷尬了。

陸宜南終于醒過神，低聲道：“師兄，你干嘛呀，明明是我做的急救。”

渝雪松回：“你就說聲謝謝吧。”

“謝謝，”陸宜南說。

在旁那些不懂彎彎繞繞的親友們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震驚。渝mama、老大老二老三一臉猝不及防，這幾人的內(nèi)心活動湊在一起夠開聯(lián)歡晚會了。

應(yīng)付完孩子家長，回到包廂，渝雪松向自己mama解釋，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說清，他媽還一臉遺憾。

渝雪松家庭環(huán)境開明，父母對他的性向沒有意見，只是當(dāng)媽的，看著兒子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個人陪，都快急壞了，本來他年輕點的時候還挺能折騰，結(jié)果年紀(jì)一長，徹底歇菜，離和尚就差那臨門一腳了。

渝mama今天見了陸宜南，一顆躁動的當(dāng)媽心又鬧起來了，推推搡搡的讓渝雪松去找陸宜南聊會兒天。

“去呀，你聽不聽話的啦！”她說著點點渝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