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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來、卻又早有預(yù)兆的念頭反復(fù)炙烤著,燒得他徹夜難眠,仿佛只有立即沖到隔壁房間里去立即擁抱那個正在熟睡之中的人類,才能得以緩解——他立即脫離了那具軀體,以神的狀態(tài)出現(xiàn)。第一次,以本體的形狀擁抱了對方沉睡著的靈魂。他再也無法戒掉這個習(xí)慣了。想要得到這個人,更想得到他的靈魂——每一次這種念頭出現(xiàn)時,他便忍不住去收集關(guān)于李知之的一切。無論是他用過的各種小物,還是借由鏡頭拍下的一舉一動,他都如同上癮一般地?zé)o法克制自己。他的行為越發(fā)過分,他既害怕被李知之發(fā)現(xiàn),卻又忍不住去猜測被他發(fā)現(xiàn)之后對方的態(tài)度。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李知之太相信他了,對于他的一切異常狀態(tài)從未起疑,甚至偶爾還反過來逗笑一兩句。正是這份沉重的信任讓他如履薄冰,卻又甜蜜而不知厭倦。也正因如此,他完完全全地放松了警惕,甚至忘記了自己最開始遇到的李知之是什么樣子,也忘了人類究竟有多么脆弱、死亡有多么強大——在他還在糾結(jié)于心中復(fù)雜沸騰的情感之時,有著大好前途、一直都十分積極向上的李知之忽然退學(xué)回到家中,并且出乎意料地并沒有和他提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沒什么……反正就算我退學(xué),阿望也會養(yǎng)我的,對吧?”他被這句話里藏著的撒嬌之意砸得暈頭轉(zhuǎn)向,完全忽略了說著這話的李知之的眼神是多么黯淡。就像他最初遇到的那個可憐的孩子一樣,死氣沉沉。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早一點發(fā)現(xiàn)的話——【謝謝你,阿望。很抱歉……先說再見的那個人是我?!?/br>那他就不會收到這樣的短信了。自殺者與意外喪生者不同于那些病故或者自然死亡的人,他完全無法提前預(yù)知他們的死亡。直到他收到短信急匆匆地趕回家,看到臉色灰白,躺在血水之中緊閉雙眼的李知之時——他完全崩潰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沒有告訴我,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不是好了嗎,不是說要讓我養(yǎng)一輩子嗎,為什么不讓我兌現(xiàn)諾言,為什么要丟下我一個人,為什么要自己孤零零地死去,明明,明明你最怕的就是一個人不是嗎?“為什么啊——”他緊緊地抓著那個擅自決定逃走的人類的肩膀,想要將他從沉睡之中大力地?fù)u醒,將深深擊入自己靈魂之中的痛苦全部全都地對著他吼出來??伤岵坏?,他小心翼翼照顧了那么久的人,他好不容易才拉出深淵的人——為什么會這樣?死亡,果然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所認(rèn)為的“普通平常”比靈魂撕裂還要痛苦,他所作的一切殘忍得連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的存在是個徹底的錯誤——而他的報應(yīng),就是讓他徹底地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無法接受。他不可能接受!他可是死神啊,掌管死后靈魂的死神?。≈灰蝗セ厥漳莻€靈魂的話……只要他做得小心一點,仔細(xì)一點的話……這是一個狂妄的、蔑視生死的、徹底背離了倫常的決定。那一天,死神為了留下他不愿意失去的那個人類,徹底地放下了手中的鐮刀。即使這一份幸福是隨時都會破碎的肥皂泡,是只能窺見一.夜的美夢,是華麗卻又脆弱得能被吹散的幻影——無論是生是死,他要的,從來都只是李知之這個人而已。后背上被抵著的那塊地方,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那些眼淚透過被浸濕的衣服直接地與他的皮膚接觸。然而它們是冷的還是熱的,李知之完全感受不出來。明明就不是這種脆弱的性格,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他痛苦難過,就連今天被逼到絕境,他也敢打包票那些眼淚有一部分是代替沒有淚水的他而流的。“好狡猾啊,阿望……”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哭得這么傷心,是認(rèn)準(zhǔn)了我一定會心軟嗎?”李知之也很奇怪自己到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去欺負(fù)他。可那個人、那個死神實在是太笨了,聽到他仿佛責(zé)怪的一番話語,即使已經(jīng)到了崩潰邊緣,卻立即死死地忍住了他本來就不敢放聲的哭泣——生怕他有所誤會。“我都不知道你瞞著我做了這么多事情?!崩钪畬W⒌貙⒛欠庑耪归_復(fù)又疊起,仿佛在玩什么玩具一般。“原來——在那么早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默默地在守護我了?!?/br>難怪他會在那個房間里看到那張早就被丟掉的凳子,按照阿望所言,如果他真的是收集狂魔的話,會刻意地將那個東西找出來——或者是直接按照記憶中的重現(xiàn)一個,也不是什么難事。李知之停下手里的動作,忽然轉(zhuǎn)過身來。被他的動作打得措手不及,差點以為他是想掙脫自己懷抱的阿望立即將他抱得更緊了——他整個人跪在地上,顫.抖著、卑微地、抱著李知之的腰,整個人都埋進了他冰冷的懷抱之中。“不、不要走……不要走——”李知之看不清他垂著臉究竟是什么表情,可那也一定不會比他的神情好到哪里去。他溫柔地摸著對方的頭發(fā),輕聲道:“可是,可是啊,阿望——我已經(jīng)死了。你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的話溫柔而殘酷,讓跪在地上的阿望更是絕望地顫.抖著。“我的手,沒有溫度;我的心臟,不會跳動;我的舌.頭嘗不出味道,我的身體無法感受到疼痛。你擁抱我的時候,我即使再怎么害羞也沒辦法臉紅;你牽著我的時候,我即使再怎么心動也無法聽到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響?!?/br>“我已經(jīng)死了。即使你把我的靈魂留在人間,可那有又什么意義呢?”李知之的手停下了。他輕輕地把對方埋在他腰上的臉抬起來,認(rèn)真地凝視著那雙盛滿淚水、充滿哀求與絕望的黑色眼眸。“阿望——”他呼喚著對方的名字,“你才是那個更熟悉死亡的神明啊,為什么,不能接受死亡的反而是你呢?”……為什么?“因為教我學(xué)會恐懼死亡這件事的人——是你啊!”他將心中的痛苦大聲宣泄而出,忽然伸出手將李知之本就靠得極近的臉拉了過來,重重地吻了上去。只是嘴唇與嘴唇的觸碰,這個吻不像往日的溫馨、親昵與纏.綿,帶著絕望、不舍,兩者的溫度差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更要充斥死亡的味道。“不要走……留在我身邊。”他幾乎是貼著唇喃喃地哀求著。李知之眼睜睜地看著他眼眶之中的淚珠撲簌簌地一滴又一滴落下,像是永遠都無法流盡一般地匯聚在他的下巴上?!安灰摺灰摺?/br>怎么辦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