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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好家伙,還是個韭菜餡的。彭彧默默翻了個白眼,潛岳叼著包子含混說:“李公子讓我們過去一趟,說是計劃一下安平的行程。”李祎正坐在桌前低頭看一張不知從哪弄來的羊皮地圖,九淵站在他身后盡職盡責(zé)地給他擦頭,聽到敲門聲響起,龍王想也沒想就道了句“進(jìn)”。門外倆人未見其人先聞其“香”,李祎滿臉錯愕地看著那兩道“人形生化武器”坦坦蕩蕩進(jìn)了屋,一時間艾草的清香、不知塞了什么的香囊濃烈的馨香以及包子的韭菜香“三味一體”,對龍王敏感的鼻子進(jìn)行了慘無龍道的戕害。他以前從未覺得有哪幾種香氣疊加起來能比陳州的尸氣還令人窒息。九淵手指一頓,維持著面無表情,干脆果斷地關(guān)閉了嗅覺。李祎忍了又忍,幾乎調(diào)動了自己身為龍王全部的涵養(yǎng),終是忍住沒抬手一道風(fēng)把這二人掀飛出去。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屏息凝神,動作僵硬地朝他們招了招手:“過來坐。”幾人圍著一張小桌,彭彧看了看那張地圖,覺得十分眼熟,貌似是自家商隊的專用款。再一打量,只見地圖一角刺著兩個小字——“丁卯”,瞬間心下了然。從金胖子那借的,龍王下爪還真快。彭家固定的商隊會配備固定的地圖,眼前這一張主要繪制的安平那一片,標(biāo)注得事無巨細(xì)。李祎拿手指在安平和陳州外圍虛虛畫了個圈:“你看,你覺得這像什么?”陳州在北,安平在南,中間有渭水橫穿而過。彭彧摸了摸下巴說:“太極?”李祎點(diǎn)點(diǎn)頭,又在渭水北岸重復(fù)描畫了一下半圓:“這個范圍,正好是所有被蟲疫侵?jǐn)_的范圍,對吧?”彭彧盯著那張地圖,將上面的地名一一在腦中過了一遍——這幾日是一月中商隊陸續(xù)返回彭宅的日子,各方消息也紛紛送達(dá),心中比照過后,他一點(diǎn)頭:“沒錯?!?/br>冼州也在這個范圍之內(nèi)。李祎又將手指劃向渭水以南的半圓:“那么這一片……”“過了渭水就沒有蟲疫了,”彭彧說,“安平華州那邊都沒有,干凈得很。”渭水像一道屏障,將蟲疫阻隔在了水北岸??蛇@道屏障生得不明不白,甚至有些匪夷所思——那種蟲依水而生,既達(dá)渭水,勢必會被水流送往更遠(yuǎn)處,哪有水北有而水南無的道理?“我們假設(shè)這就是一個‘太極’,”李祎指了指地圖上的冼州,“冼州位于嵕山以南,渭水以北,山水具陽,是為‘陽眼’。而騰蛇為‘陰土’,整個渭水以北的半圓是‘陰陣’,陳州在‘陰陣’偏中心處,應(yīng)該是陰陣陣眼。”“等會兒等會兒,”彭彧一臉找不著北地打斷了他,“你慢點(diǎn)說,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陽眼’‘陰陣’的,能不能說人話?”李祎伸手一撐額頭,似乎有些無奈,半晌輕咳一聲:“好,那我換一種說法?!?/br>他找彭彧要了一枚銅錢,銅錢眼兒正擱在“冼州”上:“假設(shè),銅錢覆蓋的區(qū)域有一種珍稀的‘礦石’,而所有的‘蟲’好比一支支‘商隊’?!?/br>彭彧咧了咧嘴,覺得這個比喻實(shí)在不怎么恰當(dāng)。“你的商隊挖到了足夠的礦石,下一步要做什么?販貨行商,對吧?他們要把這種‘礦石’兌換成通用的錢幣,”他又往“安平”附近放下幾顆碎銀,“但是礦山只有礦,沒有錢,他們只能去渭水以南找買家,把礦石賣掉,交換來金銀。”彭彧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祎把那幾顆碎銀一一拾起遞給了他:“如此,渭水以北的‘礦石’就被運(yùn)送到了渭水以南,被這里的‘買家’‘消耗’,或者在此積累?!?/br>他從茶葉盒里捏了一撮茶葉,以“安平”為中心撒出了一個半圓。“這就是‘礦石’,而你的商隊完成了販貨,不需要在此地逗留,這也就是為什么安平一帶反而沒有‘蟲’。”九淵忽然插話道:“那‘礦石’到底是什么?按照這種說法,‘蟲’把什么運(yùn)送到了安平?”“現(xiàn)在還說不好,”李祎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一定與縛靈陣有關(guān),或許是‘魂魄’,或許……”不對。不是魂魄,應(yīng)該是某種比魂魄更普遍存在的東西,畢竟那種蟲不但食腐rou,還在活人體內(nèi)、甚至家畜體內(nèi)寄生。而且“魂魄”被困在了縛靈陣內(nèi),并沒有隨著“蟲”一并運(yùn)送到渭水以南。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水牢的經(jīng)歷,以及柳眾清那一句“那個大陣可以激化人內(nèi)心的情緒”。是“情緒”嗎?可如果是情緒,又怎么能被“運(yùn)送”呢?騰蛇代表陰土,整個陰陣消耗的是它的法力,范圍內(nèi)除去冼州,全部是“采礦”的區(qū)域。冼州本來可以幸免,不受“蟲”的侵?jǐn)_,全因他那驚天一砸擾動了水脈,才使得蟲趁虛而入。那天晚上他在冼州閑逛,感覺到此地一股極淡的“正氣”,加上山水具陽,是個得天獨(dú)厚的“陽眼”所在。若真如此,那么冼州在一開始的布局里,就是個制衡陰陽大陣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現(xiàn)在被他無意中破壞了這個“關(guān)鍵”,使整個大陣發(fā)生了動蕩,才迫使對方放棄了大陣,引導(dǎo)著他們破壞掉陣法,防止陣法失控,以保住現(xiàn)有的收成,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么?如果是那樣的話,陰陣有騰蛇,勾陳角就一定在安平附近了。潛岳吃完了包子,站在旁邊思索片刻,忽然說:“我有個疑問?!?/br>李祎朝她一點(diǎn)頭:“你問?!?/br>“陰與陽是相對的,既然冼州山南水北為陽眼,那么陰眼應(yīng)該在山北水南吧?華山以北渭水以南是華州,按照‘陰陽相?!睦碚?,冼州沒有‘蟲’,那華州應(yīng)該有蟲才對??煞讲派贍斦f了,華州也沒有蟲?!?/br>李祎有些驚訝地向她投去視線,沒想到這姑娘腦子還挺靈活,知道舉一反三,不由輕輕勾了勾嘴角:“你怎么確定華州沒有蟲呢?也許有,只是它們在潛伏,你們不知道而已。”潛岳又歪著頭想了想:“唔,好像也有道理,就像人吃飽了犯困,蟲子吃飽了也要休息,是這個意思吧?”“休息?”李祎倒是沒想到這一點(diǎn),忍不住追問,“也就是說,大部分‘吃飽了’的蟲都蟄伏在地底休息……那等它們休息夠了,又要去做什么?”潛岳朝他一聳肩。李祎把那撮茶葉輕輕斂到了“華州”,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彭彧。方才他們提到了一個詞——“眼”。彭彧曾說他以前是個真瞎,昭云寺的和尚給開了光,白天才能看見了。昭云寺——“昭”,它在冼州,冼州是陽眼,那么華州這顆“陰眼”是否也有某種力量,能治好他的夜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