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很靜，他也不抬頭。木寒夏開口：“林莫臣?！?/br>
    他這才放下文件，身體慢慢往椅子里一靠，抬頭看著她。

    “你怎么來了？”他似笑非笑地問。

    木寒夏突然就明白過來，他在生氣，并且為什么在生氣。不知為何，她并不為此覺得生氣或者難堪，反而覺得心頭一片溫暖的平靜，就像兩人身旁的暮光一般。她也一點不記恨，他之前在她后背插的那一刀。過了這么久，那些事對于她來說，竟遙遠(yuǎn)得像上輩子的事。她能理解他，就像理解她自己。

    于是，她露出了微笑，不卑不亢地說：“我來做你的市場部經(jīng)理了?！?/br>
    林莫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她的臉黑了些，明顯是這些天被曬的。烏黑的長發(fā)束起，盤在腦后，顯得利落干凈。她今天特意穿了套西裝短裙，細(xì)細(xì)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站得很穩(wěn)，但是并不放松。她用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直視著他?？赡瞧岷诘耐噬钐帲瑓s隱隱流露出一點點不確定，一點點柔弱的怯意和期盼。

    就像一層很薄很薄的白紙，看似平滑硬直。但其實一碰，就會破掉。

    林莫臣淡淡答：“好?！?/br>
    后來，林莫臣一直記得這個下午。他看過太多可憐的人，求他的人。可平生第一次，卻因為這個女人剎那間的眼神，心頭細(xì)軟如沙落下。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太美好的我

    第20章

    前幾天，木寒夏租好了房子。是一套兩居室中的小間，隔壁住的一對情侶。她初來乍到，自然事事客氣謙讓，相處得也挺好。只除了晚上。

    這天深夜，木寒夏睡得正沉，突然醒了。聽到隔壁傳來“吱呀吱呀”的極富節(jié)奏的搖床聲。她默默地拿起枕頭，壓在耳朵上。

    床頭月光如水，清淺照耀。雖然對于這北漂的一切：租房、氣候、隔墻的叫聲……她都不太適應(yīng)，心中卻依然有模糊的憧憬。

    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分，她忽然又想起了林莫臣。

    想起的是他們最后在江城見面那晚，當(dāng)她在燒烤攤前回頭，看到的是他那雙幽黑如潭的眼睛。那時如何能想到，他謀劃的是要尾隨她去海南，然后在背后捅她一刀？

    若說木寒夏心里對這件事沒有一絲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就像她對何靜說的，她能夠理解。憑她和林莫臣的那點交情，難道就要人家在商場上英雄惜美拱手相讓？

    不過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莫臣向她拋出的，是她現(xiàn)在能有的最好機會。她一定要把握住。

    ——

    次日清晨，隔壁還靜悄悄的在睡，木寒夏已經(jīng)出門了。先坐30分鐘地鐵，再倒30分鐘公交，到了林莫臣的公司。也是今后，她在的公司了。

    今天首要的事是辦理入職手續(xù)。人力資源總監(jiān)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干練女士，亦很親和。只是在翻到學(xué)歷資料那一欄時，微怔：“你是高中學(xué)歷？本科文憑是自考的？”

    木寒夏答：“是的?！?/br>
    對方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木寒夏又問：“總監(jiān)，公司的員工，學(xué)歷是不是都很好？”

    總監(jiān)笑了笑，答：“算是吧。設(shè)計部的同事，大多是清華和國外名校的。我的人力資源部，最次也是人大的。不過，我想Jason要用你，一定有他的原因。好好干?！?/br>
    木寒夏笑著說：“好，謝謝您?！毙睦锏降滓蛩脑?，生出幾分忐忑。

    “對了，市場部現(xiàn)在就你一個人，你先和設(shè)計部的同事坐在一起吧?！?/br>
    木寒夏一愣。

    辦公區(qū)域是開放的，所有員工坐都在一起。只有林莫臣和幾位總監(jiān)，擁有獨立辦公室。今天只有十幾個員工在。木寒夏剛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來，旁邊有個年輕女孩就探頭過來：“你好，我是運營部的羅堃?！绷硪贿呎酒饌€年輕男孩：“新同事好，我是設(shè)計部的陳之鐸?！?/br>
    木寒夏跟他們一一握手打了招呼，只覺得他們都很親和，也很文雅。跟超市的職員們氣質(zhì)完全不同。

    就在這時，林莫臣來了。

    “林總。”“Jason早?！辈簧偃烁蛘泻簟Ｋ掷锬弥前涂说目Х?，西裝搭在臂彎里，襯衫領(lǐng)帶齊整。他淺淺地笑著，眉眼間竟給人如沐春風(fēng)的儒雅感。木寒夏恍然——這是他對著自己人的樣子。

    他的目光也落在木寒夏身上，然后朝她走了過來。木寒夏盯著他，心里想的卻是，他讓她來做“市場部經(jīng)理”，多少有點哄騙的成分在。這部門就她一個光桿司令，是經(jīng)理還是助理，根本沒有多大差別。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露出了職業(yè)的笑容。林莫臣在她身旁站定，兩人目光無聲一對，他伸手將她的肩膀輕輕一摟，面向大家：“各位，這是新來的市場部經(jīng)理木寒夏，她在江城的商超系統(tǒng)曾立下過優(yōu)秀戰(zhàn)績。希望今后木經(jīng)理跟我們一起，共同達(dá)成公司的業(yè)績目標(biāo)?！?/br>
    木寒夏意外地心頭一暖，周圍掌聲已經(jīng)響起。她忙笑著鞠躬：“謝謝大家！”肩頭的那只手卻已滑落。等她抬起頭時，就見他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自己的辦公室。

    ——

    接下來的時間，木寒夏就在座位上看公司資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意外。林莫臣的這家“風(fēng)臣”，居然是做服裝生意的。木寒夏有點難以把林莫臣這么個人，跟服裝生意聯(lián)系在一起。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之前永正的服裝，做得那么專業(yè)那么好。

    林莫臣買下了一個服裝工廠，就在京郊。而公司的主要部門是設(shè)計部、運營管理部和人力資源部，都是為下個月即將開業(yè)的門店管理和服務(wù)的。其他的，就是些零散崗位：行政、財務(wù)、前臺……當(dāng)然，也包括她的大市場部。

    很快到了中午。旁邊的羅堃和陳之鐸都有事外出了，其他同事要么定了外賣，要么下樓去吃。木寒夏跟誰都不熟，一個人下了樓，站在街頭放眼望去，卻發(fā)現(xiàn)都是些高檔餐廳，她可不想進(jìn)。

    最便宜最親民的是肯X基。但那也要三十塊，而且她不喜歡吃。

    她站在肯X基門口糾結(jié)著，忽然就聽到身后響起一道聲音：“我給你的工資不夠嗎？連這種垃圾食品都吃不起？”

    木寒夏轉(zhuǎn)身，太陽好大，林莫臣的白襯衫在陽光下有些刺眼。她答：“吃……是吃得起，可三十塊錢我吃肯X基多虧啊。而且又不好吃?！?/br>
    林莫臣掃她一眼：“跟我過來?！?/br>
    于是木寒夏跟著他，穿過長街，繞過小巷，到了一家看起來十分清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