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轉(zhuǎn)了幾圈，悠悠道：“那本宮瞧郡主一身衣裳別致漂亮，喜愛得很，想當(dāng)街扒了下來，然后再賠上郡主十套、百套，郡主看怎么樣？還有郡主一頭如云秀發(fā)，也是很讓人著迷，一剪子剃光了總也會長出來，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打緊的事，郡主想來一定不會介意，愿意割愛的，是不是？”

    璇音郡主臉色大變，嚇得后退兩步，摸著自己的頭發(fā)顫聲道：“不，不是……”

    葉陽公主笑了笑，又揚聲道：“璇音郡主既然對別人的海燈這般感興趣，這么喜歡研究，不如也來瞧瞧本宮的海燈？”

    “若是你喜歡，本宮還可以拱手相讓，誰叫你是六哥的女兒，莫說奉國公府一個小小庶女開罪不起，不能拿你怎么樣，縱是本宮，也要多疼你幾分，唯恐惹你不高興了，叫你不認(rèn)本宮這個姑姑了，你說對不對？”

    璇音郡主臉色愈發(fā)煞白，聽懂了葉陽公主的深意，身子顫抖間，嚇得話都說不清了：“葉，葉陽公……葉陽姑姑，璇音錯了，是璇音莽撞了……”

    她拉過付遠(yuǎn)之，急忙就想離去：“看這天色，天色也晚了，璇音還要早點回府，便先向葉陽姑姑告退了，今晚的事還請葉陽姑姑不要放在心上，是璇音的錯……”

    她說完，拉著付遠(yuǎn)之匆匆離去，似乎生怕葉陽公主再出言刁難，付遠(yuǎn)之在月下扭過頭，看著地上那道纖秀單薄的身影，心痛難言：“阿雋，阿雋……”

    當(dāng)他們兩人的身影終于消失在夜色中后，那道華美身影也下了馬車，來到了聞人雋身邊，將滿面淚痕的她扶起，遞給她一方素凈手巾，溫柔道：“五小姐，你沒事吧？”

    聞人雋淚眼朦朧地扭過頭，看見是方才為自己解圍的葉陽公主，心中一時感激難言，哽咽著道：“葉，葉陽公主，謝謝你……”

    葉陽公主搖搖頭，對她笑了笑，溫柔地替她將亂發(fā)拂到了耳后，又用手巾將她周身的污泥擦拭掉，這才扶住她道：“有什么話先上馬車再說吧，我看你的腿腳似乎崴到了，我車上有藥，得趕緊用上才行……”

    聞人雋紅著眼點點頭，抱緊自己那盞殘破的海燈，乖順地任葉陽公主帶她往馬車那去，當(dāng)那車簾甫一掀開時，她對上了一雙關(guān)切的眼眸，耳邊乍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猴子，你沒事吧？快上來，讓我看看你的腳！”

    駱秋遲一身俊逸白衣，坐在車廂中，滿臉急色，車?yán)锱憧澙@，他腳邊還放著一對精美的海燈，顯然正是要同葉陽公主共乘馬車，一起去那海邊放燈。

    他沒有下馬車，只怕也是擔(dān)心被人撞見他與公主一起去放海燈，引來諸多非議。

    聞人雋呼吸一顫，在漫天的風(fēng)雪中，心底涼了一片，她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原來……這就是他失約的原因。

    葉陽公主湊到她身邊，還是那樣溫柔的語氣：“五小姐，快上車吧，外頭冷著呢，你看你的一雙手都凍僵了……”

    風(fēng)雪呼嘯，聞人雋渾身顫抖著，看看眼前美麗溫柔的葉陽公主，又看看車?yán)锏鸟樓镞t，忽然眼眶一澀，雙手凍得發(fā)抖，幾乎連懷里的那盞海燈都抱不住了。

    她不敢面對眼前這一幕，更不敢問出那個答案，站在漫天風(fēng)雪下，她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一個。

    一個不合時宜，意外闖入，狼狽不堪，根本就不該出現(xiàn)的第三人。

    飛雪紛揚，聞人雋眼眶驟然一紅，看著車內(nèi)那身白衣，明明有許多話想要問出口，卻偏偏啞了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咬緊了唇，猛然轉(zhuǎn)身，倉皇而逃。

    天地一白，她抱著自己那盞臟兮兮的海燈，衣裙被風(fēng)吹起，一瘸一拐地跑入了人群中，葉陽公主在她身后一聲喚道：“五小姐！”

    她卻沒有回頭，只是拖著崴了的一只腳，咬牙忍著疼痛，悶頭跑得更快了。

    夜風(fēng)獵獵，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在風(fēng)雪中忽然想起，杭如雪來向她告別的那夜，對她說：“阿雋姑娘，我盼他也能如此待你，不辜負(fù)你的這番信任與深情?！?/br>
    那時的她笑得多么篤定，整個人沉浸在滿滿的幸福中，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她說：“他不會辜負(fù)我的……從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將來也不會?！?/br>
    少女含笑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耳畔，一切仿佛尚是昨日，可是昨日的溫存，早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太好的夢……終究是要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yù)告：天地一沙鷗

    ☆、第九十四章：天地一沙鷗

    海邊的風(fēng)寒冷刺骨，少女纖瘦的身影蜷縮在黑暗的礁石旁，抱著懷里那盞殘破的海燈，哭得洶涌而又無聲。

    月光灑在她身上，淚水一滴滴打在海燈上，那一行她親自刻下的字上——

    君如磐石，妾似蒲葦。情意篤定，不可轉(zhuǎn)移。

    風(fēng)雪模糊了字跡，如今看來，那似乎就像一個笑話，無情諷刺著她的滿腔癡念。

    海邊放燈的人們都已經(jīng)陸續(xù)回去，只剩下她躲在這孤寂的角落中，聽海浪拍打著礁石，像天地間一道被遺棄的影子，冰冷無光。

    腳上的傷隱隱作疼，卻疼不過心里裂開的那一道口子，她咬緊牙關(guān)，只希望有個人來告訴她，她究竟該怎么辦？

    而耳邊竟然也真的遙遙傳來了一個聲音：“小猴子！小猴子，是你嗎？”

    駱秋遲白衣一拂，飛奔上前，呼吸急促：“小猴子，可算找到你了！”

    聞人雋身子一哆嗦，面白如紙，抱著海燈慌忙就想逃，腳上卻傳來一股鉆心的疼痛，她踉蹌間就要摔下去時，被駱秋遲伸手扶了個正著。

    他氣急敗壞：“別動，你的腳都這樣了，再跑是不想要這只腳了嗎？”

    聞人雋被喝得身子一顫，心中涌上無限酸楚，委屈莫名，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駱秋遲見她這副模樣，心疼得不行，整個人有些手足無措：“小猴子，你，你別哭了，你聽我說，你誤會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不由分說地將人摟入懷中，抱著坐到了礁石上，徑直褪去了她的鞋襪，從懷中摸出了一個藥瓶，“我先幫你上點藥，你慢慢聽我說……”

    清涼的藥膏涂抹上了腳踝，疼痛立刻減輕了大半，聞人雋坐在風(fēng)雪中，身上裹著駱秋遲的外衣，雙眼還紅通通的，她忽然輕輕開口：“是不是……是不是你的阿狐回來了？”

    駱秋遲抬頭望了她一眼，定定道：“是?！?/br>
    聞人雋長睫一顫，水霧又彌漫了眼前，駱秋遲連忙道：“可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有意失約的……”

    浮生一場大夢，悠悠十載，故人再度歸來，卻已物是人非，一切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的模樣了。

    他們的確在宮中見了一面，聊了許多往事，彼此都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