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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就微微一笑:“大人肯定知道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鄂爾泰看著弘歷微笑著卻沒有一點兒退讓之意的模樣,沉沉問道:“殿下對這些蠻子的關(guān)注度未免也太高了些!殿下這么幾年跟太學(xué)里面的太學(xué)生也親近不少,難道殿下就不問問這些太學(xué)生的情況?” 鄂爾泰終于沒有轉(zhuǎn)移話題,弘歷這才笑著搖搖頭:“太學(xué)里面的學(xué)生家境相當(dāng)好,除了京城里面的書香世家之外,還有全國各地的官宦之家選出來的學(xué)子,他們的水平如何,我心里面清楚得很,不需要我來關(guān)心。倒是那兩個苗人,他們后來才學(xué)我們的東西,若是不多問兩句,恐怕……” 弘歷的話語一頓,鄂爾泰雖然明知弘歷的停頓是刻意為之,精神卻仍然不由自主被弘歷的停頓吸引過去,目光緊緊盯著弘歷。 就見弘歷唇角微動,說了一句:“恐怕一開始,大人就會把他的成績給壓下去了?!?/br> 鄂爾泰濃眉緊鎖,盯著弘歷森然道:“殿下是在指責(zé)臣徇私么?” 弘歷搖搖頭:“并不曾,只是這苗人學(xué)的東西和我們不同,我是擔(dān)心,他們答出來的考卷會不符合大人們的改卷習(xí)慣,因而失去機(jī)會?!?/br> 鄂爾泰不置可否,片刻之后,他忽然森然一笑:“殿下說我不應(yīng)該因為對苗人蠻子的偏見而壓著他們的考卷,可是殿下,若不是因為這兩個苗人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殿下又怎么會為了他們兩個專門到我這里走一趟呢?” “我是徇私,殿下難道就不是徇私了嗎?” 弘歷嘴角牽扯了一下,他有心反駁,但思緒在腦海里面轉(zhuǎn)了一圈,最終還是變成了嘆氣:“我知道大人對這些人依舊很是厭惡,可是大人,你要清楚,這幾年下來,苗人們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百姓做生意,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住在山里?他們不都住在都城中,說著漢人的話、吃著一樣的食物?這樣的人,你為什么還要口口聲聲,說他們是蠻子呢?他們和百姓,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差別?。 ?/br> 弘歷的話語相當(dāng)誠懇,也能從他的表情當(dāng)中看到他收服這些苗人的決心,但是鄂爾泰卻始終牙關(guān)緊咬,就是不肯開口退讓一點。 看著鄂爾泰固執(zhí)的樣子,弘歷又嘆了口氣:“我不是希望大人對他們有什么特殊關(guān)照,畢竟他們才學(xué)了幾年,如何能跟這些學(xué)了十幾二十年的學(xué)子們相比?但是我希望,他們既然也是讀了圣賢書,就應(yīng)該獲得同樣的機(jī)會去比試,不能夠在一開始就被不公平地對待?!?/br> “大人,我言盡于此,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br> 弘歷轉(zhuǎn)身要走,鄂爾泰盯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啞著嗓子問:“殿下,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陛下,若是陛下知道我刻意扣下了蠻子的考卷,陛下早就開口治罪,何須殿下你來勸我?” 弘歷腳步一停,站住了,他望著外面的微光,唇邊露出一點苦笑:“我知道大人如此做法,是因為這么多年累積下來的仇恨,但是大人做錯了,并不代表大人就不應(yīng)該有補(bǔ)救的機(jī)會。我為了苗人四處奔走,同樣,也會給大人機(jī)會?!?/br> 說完最后一句,他重新邁步,走了出去。 鄂爾泰瞳仁巨震,看著那身形高挑的青年走出去,半邊身子都沐浴在陽光下,身上甚至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圈,他心中忽然就一陣感慨:這就是殿下?。?/br> 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無論是對蠻子還是漢人,亦或是蒙古人和滿人,這位殿下永遠(yuǎn)都一視同仁,永遠(yuǎn)都…… 心懷仁愛。 只有這樣的殿下,才能夠做陛下的繼承人吧? 鄂爾泰心中如何作想弘歷不知,只是他一走出來,外面停了許久的一輛馬車?yán)锏娜司拖破疖嚭熥?,露出一張焦急的面孔:“殿下!?/br> “不是跟你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露臉嗎?”弘晝從后面探出來,一把將這個一看就是苗人的漢子按回去,對著弘歷道,“四哥,上來說話?!?/br> 馬車空間相當(dāng)大,但即使是這樣,也被三個成年人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弘晝手里面還懷抱著雪獅子,雪獅子眼皮耷拉著,看起來是在睡覺。 另外一個苗人就是頓巴土司,看見弘歷的表情就憤憤道:“五殿下你為什么不讓我說?我看殿下出來時這個表情就知道了!鄂爾泰那個老匹夫根本就沒有同意殿下的話!” 弘晝?nèi)滩蛔庌q起來:“你就知道我四哥說不動鄂爾泰了?早跟你說讓你自己在客棧里面等,你偏偏要先去跟鄂爾泰吵架,他本來就討厭你,你這么一鬧,他更是要為難你!反而讓我四哥難做!” 頓巴被這么一罵,自己也有點臉紅,但是他還是相當(dāng)不服氣:“本來就是他對我們不公平,我沒有去跟他打架已經(jīng)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了!” 弘歷有些頭疼:“這么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頓巴跟弘晝還能辯解兩句,但弘歷一開口,他就跟啞了一樣,囁嚅半天,才憋出一句:“對不起殿下,是我錯了,我不該那么莽撞,給您添麻煩了。要不,要不我去跟鄂爾泰道歉吧?” 弘晝睜大眼睛,看稀奇一樣看頓巴:“你居然愿意道歉?你要是愿意道歉,早就——” “少說兩句,”弘歷掃一眼過去,讓弘晝閉了嘴,同時把雪獅子從弘晝手里面接過來,雪獅子只是眼皮子懶懶一掀,露出一點眼珠子之后又重新閉上,他低頭摸了摸雪獅子的后背,抬頭看著頓巴,“好了,這件事情交給我,我說過,我會自己處理,你不必cao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