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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悄悄彎起,依舊細(xì)細(xì)捻須不發(fā)一言。雁遲橫眉冷對聞敘義,看著父子兩人臉色變換,心里痛恨至極。聞敘義雖說嫉妒聞靜思高官厚祿,可那受封官職之高,掌中權(quán)力之重,所承皇恩之浩蕩,畢竟是聞家百年來蕓蕓眾人望塵莫及之物,因而不曾真想將他逐出家門。聞靜思這樣一提,更是難以決斷,打罰不得,自己的氣也出不得,一時束手無措。只有聞晗暗暗欣喜,等父親一聲令下,下任家主之位就算落了實。正當(dāng)堂中眾人各有各的心思,聞允休一瞟門上絹紗的影影憧憧,朝聞敘義正色道:“你若要罰,我也不會有所偏袒。五十尺下來,萬一皇嗣出個好歹,皇上追究,你身為家主如何交代?聞家扛不扛得下皇上喪子之痛所降的天怒?思兒雖然行止與祖訓(xùn)有悖,可憑皇上對他的用心,為相一年來在朝政上的作為,依我所見,聞家百年來并無一人可與他相提并論。與其借機打壓,不如聽之任之,聞家歷經(jīng)多少風(fēng)雨,這點毀譽還承擔(dān)不起么?”聞允休進祠堂后,并不多言,可句句都切中要害,字字都說到聞敘義的死xue。這一段話措詞嚴(yán)密,內(nèi)里又頗為凌厲,聞敘義不得不冷靜下來重新考量。聞允休見事已至此,該做個了斷,坐直了身體,朗聲道:“陛下進來罷?!北娙梭E然一驚,紛紛向門口看去,門后走出一人,神形俊朗,龍袍加身,正是本應(yīng)在宮中的蕭韞曦,不由一一折身叩拜。蕭韞曦扶起聞靜思,向其余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平身吧?!边@話直白太過,眾人心中一凜。蕭韞曦見聞敘義和聞晗也站起來,冷笑道:“靜思是朕心愛之人,身懷朕的血骨,生男是太子,生女為公主,父親是國丈之尊,弟弟貴為國舅,你們兩個聞家人算什么東西!”聞敘義與聞晗暗呼倒霉,皇帝必定將方才之事聽去了大半,只好重新跪下,唯唯諾諾道:“陛下明鑒,臣沒有將聞太傅剔除族譜啊?!?/br>蕭韞曦譏笑道:“剔除也好,朕可以名正言順的賜靜思國姓,與朕同入皇陵了。”聞靜思一驚,低喚道:“陛下,莫說誑語。”蕭韞曦頭一回遭聞靜思責(zé)怪,聽在耳中竟是十分親昵,極為受用,不盡笑裂了嘴?!半迣δ銖膩矶际钦f到做到。你是生是死都是朕的人,百年之后與朕同入皇陵又有何不妥?”他看著聞敘義父子面露震驚之色,心中厭惡至極,緩緩踱步到兩人膝蓋前,沉聲道:“若不是為了靜思能一展抱負(fù),今日坐在龍椅上的可就是先太子,宗太師。這兩人執(zhí)政,或許,也會如朕這般,寬懷大度,封靜思一個丞相,啟用聞家有志之士,成全你聞家百年良臣的美譽罷!”世人皆知宗聞兩家對立不讓,若是讓先太子登了帝位,今日之宗家便是他日之聞家的寫照。蕭韞曦淡淡幾句,聞敘義終于害怕起來,伏在地上顫抖不已:“臣有罪,臣知罪了。”蕭韞曦冷冷一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聞家之事,朕不想管,可你也不要有違臣子的本份,來管朕的家事。若連什么事該管,什么事不該管都分不清,你這家主之位,也該讓賢了?!彼@么一說,誰都聽明白了,聞靜思被他歸為皇家的人,與聞家從此無關(guān)。聞敘義父子心中駭極,怕他因剛才的爭執(zhí)打壓自己。聞靜思滿面無奈之色,站在堂上又尷尬,又羞慚。聞靜林與弟弟和雁遲在一旁面面相覷,忍笑忍得辛苦。只有聞允休噗嗤的笑了出來,引得蕭韞曦一記白眼?!奥勯w老打得好一手算盤,一個兒子換整個聞家平安昌盛?!?/br>聞允休笑得更是歡欣,拱手戲謔道:“陛下要是覺得虧了,我這里還有兩個兒子以供陛下差遣?!?/br>蕭韞曦被他逗得笑出聲來,連連揮手道:“罷了罷了,一個聰明通透,一個遲鈍過人,朕可吃不消,還是這個合意。”說罷,牽了聞靜思的手拉到身邊,和聲道:“這下,你了無掛礙,可以隨朕入宮了罷?”家主一事就此了結(jié),聞靜思再無掛心之事,點頭答應(yīng)下來。聞允休卻上前一步道:“陛下,容我和思兒單獨說幾句話?!?/br>蕭韞曦放開了手,看著聞允休將兒子帶出祠堂,漫步在庭院幽徑上。兩人默默地走出長長一段路,并無交談,似在觀景,又似在思量如何開口。又過了一道彎,聞允休在池塘邊停下腳步,負(fù)手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兒子,心中微微一嘆,輕聲問道:“陛下他,對你好不好?”不及聞靜思回答,又道:“以他作為帝王來說,對你確實是皇恩浩蕩之極。我指的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愛侶來說,對你好不好?”聞靜思雖然詫異父親這一問,還是老實回答道:“原來不知道他有這心思,便覺得他是難得的知己良朋,后來知道了,只覺得他用心良苦。身為君王,有才干有擔(dān)當(dāng),身為愛侶,也是溫柔體貼之人,毫無瑕疵。”聞允休微微笑道:“陛下城府極深,十多年經(jīng)營只為了要你一個,老夫都佩服他。他擅于縱覽全局,你更多關(guān)注細(xì)節(jié),你們二人互補,天下百姓不愁不安居樂業(yè)。但是,不論朝堂還是內(nèi)廷,房中還是房外,你都要記得自己的責(zé)任,莫要辜負(fù)他一片心意?!?/br>聞靜思聽出父親話中有話,不禁稍稍紅了臉,在一片冬景之中,添了幾分春日之暖?!办o思知道了?!?/br>聞允休瞇了眼睛捻弄胡須,語氣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自豪與歡快?!澳銈?nèi)值?,我最不放心的是你。如今看到你幸福美滿,又懷了皇嗣,再沒有可讓我掛心的了。你也不要太顧慮聞家,名聲這東西,越是長久越能看出個是非對錯。我離開的這幾個月,在遠(yuǎn)處看你的所作所為,并沒有辜負(fù)我一分的期望,實在令我欣慰?!?/br>聞靜思不曾想到父親對他與皇帝之事毫無半句指責(zé),反而來安慰自己,心中感動之情難以言喻,恭敬道:“靜思讓父親擔(dān)憂了?!?/br>聞允休笑道:“等你生了孩兒,就會明白,父親教養(yǎng)子女,只是一時,擔(dān)憂子女,那是一世。”他引著聞靜思轉(zhuǎn)身走回來時的路,又道:“皇家對待子嗣的態(tài)度,從來都要求開枝散葉,膝下子女成群。不過,陛下只有你一人,往后免不了磨著你生第二個,第三個,你身體若能承受,應(yīng)下也無妨。只是,對待皇子皇女,不能像對待世家子女那樣教養(yǎng),你于他們,是父母,也是帝師。你身上的擔(dān)子,不可謂不重。”聞靜思口鼻中輕輕呼出一股熱氣,看著白霧在眼前慢慢散去,心間如這霧氣一般,一片清明,毫無濁色。“父親請放心,靜思知道職責(zé)所在,會拿捏好分寸尺度,絕不讓自己教出為禍蒼生的皇子皇女來。”聞允休哈哈一笑,看著不遠(yuǎn)處蕭韞曦負(fù)手而立,在庭院的皚皚雪地上,一身紫金常服,頭戴烏紗翼善冠,豐神俊秀,奪目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