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震驚之類的情緒，不由得默默地給公爵的眼力點了三十二個贊，雖然表情依舊是個面癱。看最近的情勢發(fā)展，要的就是什么時候都能沉得住氣！

“還有價格問題，”他一邊揣摩著公爵沒說出口的心意一邊道，“您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可能需要您騰出幾天功夫，一一清點后再確定?！?/br>
“什么時候都沒問題?！毕臓枬M口保證。

這事絕對是葛朗臺家最近事務的重中之重——開玩笑！最高價和最低價之間，他們的利潤可以差到六十萬法郎！也就是年收入六七十萬法郎和年收入一百二三十萬法郎的區(qū)別！能一樣嗎？當然多賺一點是一點了！

這次會談時間簡短，但氣氛還算愉快友好。夏爾恭敬地把羅齊爾德送到門外，轉(zhuǎn)身就不由得思考起背后的意思來——

從他第一次和公爵閣下打交道時、對方蓄意咄咄逼人的情形來看，這種發(fā)展過于平淡了吧？難道這是一種新的欲擒故縱的方式？還是說他太看得起自己的作用了？

但不管怎么樣，生意穩(wěn)定是好事。夏爾決定，先搞定價格問題，再來考慮別的。

接下來的兩天，因為有了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隨行，紀堯姆終于擺脫了洛甘和蘇歇的變相糾纏。反正暗中查對賬單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他也不再顧慮會把洛甘和蘇歇逼到狗急跳墻。

之前夏爾在外面到處跑，他不那么放心；現(xiàn)在夏爾都回到巴黎了，還有誰能在他這個國民衛(wèi)隊的上校眼皮底下動他兒子？就憑一個公證人和一個經(jīng)紀人？

不過必須說句公道話，年輕時的紀堯姆可絕不會這么瞻前顧后。人的地位越來越高，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要顧慮的也就越來越多。財富，名譽，兒女……承擔不起損失，自然束手束腳。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幸他家夏爾越來越爭氣，估計不用他護太久了……

就在紀堯姆欣慰又惋惜地思考著兒子的翅膀什么時候能硬到飛走的時候，夏爾繼續(xù)在書房里對著一堆報表奮斗。案頭擺滿了文件，就連地上都擱了好幾疊，以至于阿爾豐斯一進門就叫了出來：“夏爾？你真是夏爾吧？”

不經(jīng)通傳就能進入葛朗臺家書房的人沒有幾個，阿爾豐斯就是其中一個。因為夏爾知道，對方根本就沒興趣，而且特別不樂意算賬。再者說了，這還是他唯一一個可以兩肋插刀的朋友?！澳憬K于來啦？”他隨口打招呼，視線依舊沒從頁面上移開。

“什么叫‘終于’？”阿爾豐斯十分不忿。“我本來都已經(jīng)和人約好了，結(jié)果一接到你的信，我就立刻過來了！這就叫‘終于’嗎？”他想大步?jīng)_到夏爾面前，但地面上多得是資料，只能踮著腳小心翼翼地穿越——這就讓他更不爽了，火力全開——

“你說說你，一走就是半年，連封信也只寥寥幾筆，多讓人擔心！外省又不比巴黎，吃不好也住不好，為什么你就非得去？”

“噢，先別說葡萄酒——看看這屋子！我認識的夏爾什么時候每天都必須和這些玩意兒打交道了？你真的是自愿做這些的嗎？”

“還有，好歹是你叫我來的！現(xiàn)在我來了至少有一分鐘，你怎么說都該分我個眼神吧？難道在你眼里，我的魅力已經(jīng)連這些，”他用兩只手指夾起一張白紙抖啊抖，“都不如？”

被這么連番轟炸，夏爾只能無奈地放下筆?！拔也钜稽c就算完了……好吧，為了那半年，無論如何我都得向你賠罪?！彼酒饋?，幫阿爾豐斯騰出了一張空椅子。

阿爾豐斯這才氣順一點。如果他真有友盡的意思，也就不會隨叫隨到了，更不會張口就數(shù)落夏爾?！斑@還差不多！”他一屁股坐下來，順手解開騎裝最上面的兩?？圩樱屑毝嗽斄藘裳巯臓?，“你似乎變黑了一點？這可糟糕，圣誕沙龍上肯定有很多女人心碎的！”

夏爾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不怎么在乎。臉長得過得去就行了，太漂亮有啥用？他又不靠臉吃飯。至于圣誕沙龍嘛，對付對付就過去了。

“瞧你這樣子，”他掃了一眼阿爾豐斯不在意地交叉著的大長腿(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坐姿很不禮貌)，“最近一定過得很舒服？奧爾良公爵那塊兒拿下來了？”

阿爾豐斯本還想再教育夏爾幾句，聞言頓時苦了一張臉?！澳闶枪室獾模俊泵髦浪洗巫詈笾徽戳艘稽c點光，還非得提一下傷心事！

“沒有的事，”夏爾用最正經(jīng)的語氣回答，“我只是想問問，你那里還有多余的火藥嗎？”

“當然有?！卑栘S斯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們家做武器批發(fā)的，火藥什么的再常見沒有了?！澳阋约禾钭訌椡妫磕俏铱刹煌扑]你做。”

“我暫時還沒那個時間?！毕臓柗穸ā！澳阋部匆娏耍疫@兒忙著呢。”

“那你要火藥做什么？總不能炸房子？”阿爾豐斯依舊沒上心，還順口說了個冷笑話。

這回夏爾笑了?！翱峙卤日ǚ孔舆€多一些?！?/br>
阿爾豐斯差點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澳悴粫钦f真的吧？！”

眼看玩笑開大發(fā)了，夏爾不得不花時間解釋了一下。他只是想炸石頭，炸平了以后用來種樹，僅此而已。

阿爾豐斯夸張地按著心口，做心有余悸狀?！斑€以為你去外省半年，就學回來些連巴黎人都玩不起的消遣了。不過，”他眉頭皺起來，語氣難以置信，“你買一塊全是石頭的葡萄園種樹？”潛臺詞，幾天沒吃藥了？

夏爾現(xiàn)在不打算和他解釋葡萄酒一條龍生產(chǎn)的好處以及這塊地有多高的性價比，因為這一定會花很多時間?！熬椭苯诱f，你賣不賣吧！”

“當然！”阿爾豐斯立馬接口，“你是我的老朋友，這次又要的不少，肯定給你打折啊！”

看他一副“我知道我就是萌萌噠”的表情，夏爾微微瞇眼，故意問：“包不包路費？包不包人工？”

“喂！”阿爾豐斯正滿心等夸贊，結(jié)果等來的卻是這么兩句得寸進尺的話，一臉難以置信到齜牙咧嘴的神色?！澳愕降缀驼l學……”他說到一半又改了主意，“包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夏爾本就是逗逗阿爾豐斯，沒想到他還真答應了，不由得也被提起了好奇心。

“你都多久沒和我們一起出去玩了？”阿爾豐斯控訴地道，“我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夏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