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識，然后就沒有了。

這點信息實在不夠。只是能去的人不是位高權(quán)重就是獨當(dāng)一面，消息很難打聽。這畢竟是正式的、最高級的沙龍，而不是某些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二世祖的所謂聚會。

不過夏爾知道，他還有兩條渠道：無論維克托還是米歇爾，都絕對是王室沙龍的座上賓。

選哪個？這問題根本不需要考慮。

“你可算來了，”維克托這么說，語氣不可謂不酸溜溜，“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被人勾走了呢！”

夏爾隨手撥弄了一把路邊垂落的、過長的柳松枝條，讓上面松軟的冰晶簌簌飛落——因為巴黎剛下過一場霰雪，他這回就趕上了維克托的散步時間，見面地點直接變成維克托宅邸的花園——不以為意地問：“你在說哪個？”

哪個？還有哪個？米歇爾、安培，還有一個索繆的堂姐……原來你也知道我會吃醋??！

維克托一時間只有這種想法。他一方面很是悻悻然，另一方面卻覺得這可能不是壞事——至少夏爾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我聽奧爾良公爵說過了，”他語氣認(rèn)真了一點，“我們都同意這么做?！?/br>
夏爾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嘛，他就知道這群人是一伙兒的！米歇爾和阿圖瓦伯爵一路，他們肯定只能支持奧爾良公爵！

看他不說話，維克托又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現(xiàn)在才問，未免也太晚了吧……雖然是比之前稍微有進(jìn)步……“托您的福。”夏爾故意這么說。

維克托自然不會被這么一句話就輕易噎住。“我知道你對這些沒興趣；但某些時候，讓別人注意到你是必要的?！?/br>
夏爾沒反駁。因為維克托說得沒錯，適當(dāng)交際確實是必要的；一個人就能成就霸業(yè)，那他穿越的一定是起點龍傲天?！叭绻曳磳?，我現(xiàn)在就不會在這里了。”

“所以你今天來，只是想問問你該在沙龍上怎么表現(xiàn)嗎？”維克托站住了腳。

“別總是明知故問?！毕臓栕叱鋈刹剑犚娺吷喜妊┑目┲暃]了，這才轉(zhuǎn)頭去看?！安蝗荒阌X得，我更該因此去問米歇爾先生嗎？”

“別和我提他?！本S克托馬上提出了抗議?！拔铱刹幌朐谶B日和他打交道以后又聽見他的名字，還是從你嘴里！”

“怎么了？”夏爾有心想知道這兩人到底鬧成了什么樣，不由追問了一句。

“還不是那些事？”維克托眉毛皺了起來，“每年年底都不省心，不論是銀行還是商會！”

夏爾想了想維克托那些大得能壓死人的職務(wù)——法蘭西中央銀行行長，全國商會會長——不由默默地給維克托點了根蠟。年底正是最忙的時候，想做點什么膈應(yīng)人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我覺得米歇爾看起來很擅長這些，和人打交道什么的。”他對此評價道。米歇爾人緣好，想添堵自然有人幫忙；麻煩也不用很大，多來幾個就夠維克托受的了。

維克托為此犀利地盯了夏爾一眼。“我假設(shè)你這不是在夸他？”

“的確不是，我只是陳述我看到的事實?！毕臓柭柤?，“為什么你會這么想？”

維克托喉嚨咕嚕了一下，聽起來很像是還沒出口的一聲哼。“因為你的語氣，”他直接指出來，“總讓我覺得你似乎看上了他什么——也許就是這個方面？”

夏爾盯著他，不置可否。

“這是被我說中了的意思嗎？”維克托眉毛皺得更緊了些，“他一定提出了什么籌碼，但你沒告訴我。讓我想想——酒會、酒莊，還有更多的？”他從夏爾的臉上看出了肯定，不由得嫌棄道：“真是毫無新意！”

新意？像你一樣把匯票本砸出來的新意嗎？被其他人知道，只會覺得這人果然該吃藥了吧？

夏爾沒忍住在心里吐槽。但他不準(zhǔn)備說出來，只道：“比起這個，你是不是該把一開始關(guān)于沙龍的問題給我解答一下？”

但維克托沒吭聲。他抱著兩只手臂，用一種很難形容的目光打量夏爾。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

兩人相距不過數(shù)步，這露骨的目光讓夏爾覺得都快被盯穿了。這感覺似曾相識……然后他就想到了他和維克托在裁縫店撞到的那次，對方的目光幾乎就和現(xiàn)在一樣。

這貨的節(jié)cao值怎么又掉下去了？

維克托盯著夏爾，而夏爾也沒有退縮。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在這過程里，天上重新下起了小雪。一點一點晶瑩的雪花，無形之中沖淡了那種窒息感。

夏爾覺得，此情此景很好地模糊了維克托凌厲的臉部線條，也讓他的感覺更敏銳了——他不光注意到了對方眼里一點一點燃起的侵略火光，還注意到了這種情緒帶起來的直接反應(yīng)——一朵剛落到維克托肩頭的雪花想要停留，卻突然顫了一下，飛了出去。

在血管里沉睡的猛獸蘇醒了，躍躍欲試地嗅著空氣。

夏爾突然動了。他往維克托方向走了兩步，一口親在對方的薄唇上，然后又退開半步。他這動作很快，絕對不超過兩秒鐘。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維克托終于開口，同時舔了舔唇。

“我只知道不能讓你把你想做的先做了?！毕臓栞p微聳肩，“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fēng)格。”

“那我必須得承認(rèn)，我特別欣賞你這種風(fēng)格?！本S克托這么說。但這話還沒說完時，他就已經(jīng)采取了行動——

他一手?jǐn)堉臓柕难?，一手按在夏爾后腦勺上，幾乎兇狠地吻了上去。

☆、第66章

半個小時后,一輛掛著厚厚車簾的馬車駛過兩邊都是雪堆的街道,朝著葛朗臺家的方向篤篤而去。

里頭坐的正是夏爾。他身體微微前傾,一手拄在膝蓋上，一手支在頰側(cè)。從他幾乎一動不動的姿勢以及落在虛空某點的目光中都可以看出,他已經(jīng)陷入了某種沉思。

王室沙龍，與其說是某種聚會，不如說是角逐更準(zhǔn)確。

世襲貴族,從親王到伯爵,血緣關(guān)系復(fù)雜到讓人不想弄懂；高官政客，從部長會議主席到戰(zhàn)爭大臣，沒有哪一個職位不是走馬燈一般地?fù)Q人的；而新興資本家，從維克托到米歇爾,就算沒有政治訴求、或者此類愿望淡薄也必須給自己加一個——不然分分鐘被對家恁死！

不夸張地形容,貴圈真亂！

更糟糕的是，國內(nèi)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國外還有人來攪合——在滑鐵盧戰(zhàn)役大敗之后，不論是國王還是內(nèi)閣，在制定方針政策的時候都必須考慮到某些外國人的想法，比如說奧地利的梅特涅。

這位梅特涅先生是奧地利帝國的外交大臣，已經(jīng)獲得了親王頭銜。最令他聞名的事跡不是在戰(zhàn)爭局勢緊張時和拿破侖吵架也不是曾經(jīng)做過外交人質(zhì)，而是成功主持召開了維也納會議；后者成為他外交手腕成功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