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3
卷起枝頭殘瓣,終是送來了可撩動她心跳的熟悉聲響。司檀梨渦輕陷,笑瞇瞇地彎起眉眼,自軟墊上爬起身來,就那么隨意撥兩下裙擺,便小跑著出了六角亭。 疊落的山石內,松影緩移,清然若風。漸行漸近,司檀笑意趨深,甜糯喚一聲:“聞亦。”便如往常一樣,朝前猛撲過去。 “呃……”還有外人。有所意識,司檀急剎收了腳步??伤艿奶炝?,停的又突然,慣性催使她又往前沖了一段距離。剛剛好,沒能撲過去,卻緊挨著他。 聞亦面露溫色,含笑捏捏她沾著濕氣的鼻頭,“兔鼻子真靈?!?/br> “我是用耳朵聽的?!彼咎刺蛱虼桨辏瑴惿锨靶÷暤溃骸拔衣犅曇艟椭朗悄?,厲害吧?” 她小眉毛一動一動,一臉的得意相。尤其要求夸贊時,嘟嘟的唇珠紅軟飽滿,誘的他抑不住就想要低頭嘗一口味道。 雖說這味道他已嘗過許多次。可他覺得,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最終還是忍下了,笑著點頭,道:“特別厲害?!?/br> 司檀被夸得要翹起尾巴飛上天。越過聞亦,見他身后還有一人,便立馬收笑,一本正經地端好外人面前的乖順模樣。 聞亦介紹道:“這位是紀惏,紀先生?!?/br> 紀先生?先生不都是大袖寬袍,飛發(fā)揚帶的自在人嗎?他怎么看起……一點兒也不像。一身上好精繡錦衣,銀冠玉面,跟個話本上描寫的墮落公子哥兒一樣。 不過他長的不錯。長眉斜飛,清俊儼然。鼻梁直挺,協(xié)調勾勒出一道完美弧度?;腥缇窦氉吝^的面容無一缺處,尤其那雙眼睛,聚了一汪幽潭一樣,可真好看。 這樣癡癡地盯著外人看,眼看就要流口水了。聞亦明顯不悅,抬手狠掐一把她的臉。 司檀終于回神,微吐口氣:都不輕點兒!她瞪了聞亦一眼,撇撇嘴。再抬起頭,勾起唇角,擠出一道妥帖笑意,面朝紀惏微一頷首,算是見禮。 待她目光下移,至紀惏腰間時,頓時一滯。 流云如意佩。這不是,長公主先前珍視不已的那枚玉佩嗎?怎么會,在他身上? 莫非……他就是長公主那要死要活的心上人? 要死要活這個詞,用的過于夸大了。不過想想長公主近來的異樣,也沒什么不妥。 司檀像是發(fā)現(xiàn)了特別大的事情,似驚又似喜,瞇起眼睛賊兮兮一笑,一副我已明了的態(tài)度。 紀惏被她這奇怪的眼神打量的發(fā)憷。只覺得心頭漫起一陣又一陣陰森森的詭異氣息??傻降资菦]問她這是何意?;亓硕Y,便隨著他夫妻二人之后,邁進六角亭。 薛云希見司檀跑出六角亭,只猜是她那寶貝夫君回來了。本來就煩,哪還有心思去聽是有幾人。 她注意到風頃棠追隨著司檀往外的灼灼視線,低聲隨口道一句,“再看也不是你的……” 風頃棠竟破天荒地笑了笑,沒說一句話。 他不是一向簡單粗暴,今日見鬼了? 薛云希暗道一聲:無趣。便耷著眼皮,百無聊賴地摸向矮幾,轉動起精巧的冰裂蓮紋青瓷茶盞。 “風將軍也在?!甭勔嗖粶\不淡地道一句,拉著司檀軟綿綿的手,自在落座。 風頃棠眼皮都懶得抬,不挪不動地,就坐在原位。頗有幾分泰山難移的架勢。 “表……”薛云希手一抖,茶盞落在地上,在青灰地磚上肆意打起圈來。 她想過千萬種再次遇見的場面,在水牢,在刑場,在暗室,或者……在亂葬崗。 她唯一沒想過的,是他竟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在夢里千百次臭罵過他,鞭抽過他……甚至,拿劍朝他身上戳一個個帶血的窟窿。 她明明是恨極了他的??蓧粜堰^后,她總是驚地一身黏汗。心會疼,呼吸會凝滯,連同她一向靈活的四肢,都麻木到沒有知覺。 她說恨,其實更恨的自己罷。 他說愛她,她信了;說要陪伴她、保護她,她也信了;說不惹她生氣,不騙她、不疑她、不棄她……只要是他說過的話,她統(tǒng)統(tǒng)都信了。 可結果呢,她的信任,換來的是他的得寸進尺。 她是堂堂大梁長公主。父皇在時說過,她生來就是要風得風,要雨來雨的。 她不要風雨,只要一心一意。很難嗎? 應是很難的罷。 薛云希自嘲地笑了笑,黯然垂眸間,好比狠命撕扯的心口,百味凝集。 他總能想起他好的模樣。都這樣了,還能記起他的柔聲安慰,他的笑意綿綿,以及他偶爾的炙熱碾轉。 罷了。 在他坐鎮(zhèn)為薛明武謀劃反叛的時候;在他命人狠命圍堵她的時候;在他派死士沿途追殺她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所有,再是令她留戀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他死與不死,也都再與她無關。 明明看見他來,卻視若無睹。紀惏失落,更多的是無奈。他隱忍上前,主動示好,輕聲問:“傷可好了?” 在耳邊縈繞不去的熟悉音色直抵心頭的柔軟。薛云希肩頭微顫,低垂雙眸中,秋水深沉。 傷可好了?老娘的傷還是你賜的,好不好關你毛事。 她自當是沒有聽到,淡然撿起磚上靜止的茶盞,不應亦不答。 “問你話呢!”紀惏掃過亭中諸位,捏了捏拳頭,盡量壓制著不去提起她來抽一頓屁股。 薛云希一掌拍在幾上,響徹亭中的響動,震地司檀縮著脖子往聞亦懷里鉆去。 還以為她又要甩鞭子發(fā)泄,誰知在眾目之下,竟勾起極為惑人心神的笑意,側過頭朝著風頃棠拋了個魅眼,“將軍明日再來哦——” 本是酥軟道骨頭里的聲音,眼下對風頃棠來說,還不如甩一鞭子來的痛快。 他招誰惹誰了他?這對他來說,已不是驚嚇,而是驚悚。 薛云希全然不去顧及風頃棠作何感受,臉上又有多難看。紀惏如何,他更是無心去看。本公主高興,不許嗎?收了笑,她轉身頭也不回地步向青磚小道。 “站住?!奔o惏忍無可忍,嗓音拔高,兇巴巴吼了一聲。 薛云希嗖地一下轉過身,手中銀鞭乍起利鉤,宛若一道飛泄而下的急流,不偏不倚,直向紀惏抽去。 “你讓本公主站住就得站住,你算老幾!本公主天都能上得,憑什么要聽你的?” 紀惏不閃不避,硬生生承了她一鞭。 與風頃棠交戰(zhàn),她只為散散火,銀鞭上的機關極少開啟。尤其在往風頃棠身上甩時,她刻意關閉了的。 可抽在紀惏身上的這一下,可就不一樣了。乍起的回鉤倒刺撕皮扯rou,也就須臾之間,他前胸后背,銀鞭所及之處,一片殷紅,血rou模糊。 司檀呲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她終于見識到,外人傳的甩一鞭半死不活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