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

    青潭身著綠絳淺紅色袈裟，高瘦的身形將這身袈裟挑得越發(fā)不染纖塵，他緩步走在漢白玉石階上，每一步似暮鼓晨鐘，踏在于小靈心頭。

    腦海中飛快地掠過，這三十多年來相處的點(diǎn)滴，不知怎地，在沉穩(wěn)的步伐竟看濕潤了于小靈的雙眸。

    這一別，多久能歸？

    ☆、第四二三章 漸遠(yuǎn)去

    二月初二，龍?zhí)ь^。

    天空灰蒙蒙，淅淅瀝瀝的下了幾場早春的小雨，空氣里流動(dòng)著著濕潤的泥土的芬芳，天氣微微有些回暖，潭柘山西側(cè)的大道上，有淺淺的話語聲傳來。

    “他年輕的時(shí)候就是這樣，一出門，就要下雨下雪，用老話來說，出門遇水的都是貴人。”

    于小靈把蓬哥兒哄著就睡了一會(huì)兒，將小家伙放在鋪了大紅褥子的小榻上，起身看了看外頭的雨，跳下了馬車，笑著跟徐泮說道。

    徐泮說是，移步在一旁的柏樹下站了，毛毛細(xì)雨只輕微的擦在他的臉龐，他向來路看了看，忽然挑了挑眉：“你看，是不是法師他們來了？”

    于小靈連忙轉(zhuǎn)身向后看去，只見迷蒙的雨霧中，漸漸走來一團(tuán)模糊的身形。

    于小靈往前走了幾步仔細(xì)去看，那身形也在雨霧中越發(fā)的清晰了：正是兩人牽著兩匹白馬，緩步走來。

    “是青潭！”于小靈道了這一句，連忙抬起手向那處搖動(dòng)。

    遠(yuǎn)遠(yuǎn)地，青潭看到了這個(gè)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眸中不由溢出點(diǎn)點(diǎn)笑意，在空蒙的雨霧中，比初春的那抹嫩綠都更讓人心曠神怡。

    一旁的浮禾也笑了笑，輕聲提醒道：“馬兒已快吃不消了，法師少收些東西吧?！?/br>
    身后兩匹白馬，在方才下山時(shí)已是得了百姓山下不少東西，這會(huì)兒好像聽見了浮禾的話，從鼻子中發(fā)出了哼哼的聲音來。

    青潭笑意更濃了，輕聲道了句，“盡力吧?！?/br>
    言罷，牽著馬兒的腳步略微輕快了些。

    徐泮為于小靈撐了把油紙傘，陪她往前走到了前方更濃密的樹下，二人甫一站定，青潭師徒二人距離，他們以只有一丈之遙了。

    “你一出門就要下雨，好在這雨也快停了，約莫不會(huì)耽誤你路程的。”于小靈開口便道。

    她說話之間，青潭把馬兒交給浮禾，抬腳走了過來。

    經(jīng)年的老友，也不必過多寒暄，他低低念了聲佛，說道：“約莫是昨日，圣上說近半月未曾下雨了，我回了山上，便將念了一遍，所以今日便下了雨?！?/br>
    于小靈一聽就笑了，笑過眼中又浮現(xiàn)擔(dān)憂之色：“法師倒是造福了百姓，只是苦了你自個(gè)兒。”

    青潭又是念了聲佛，抬眼去看了她那雙清眸，停了一息，又道：“本是我心所向?！?/br>
    于小靈抿了嘴，只看著青潭，半晌，才嘆了口氣。

    徐泮輕聲在于小靈耳邊提醒她道：“我去把給法師做的鞋子都拿過來吧?！?/br>
    于好，徐泮轉(zhuǎn)了身去取了，青潭看見他豪不猶豫地離去，眼中浮現(xiàn)絲絲安慰。

    不猜不疑，才是長久之道。

    他心中暗自點(diǎn)頭，剛想說一句什么，便聽一旁的馬車中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于小靈眉頭一挑，不由哎喲了一聲，那邊啼哭聲更響了。

    于小靈禁不住搖頭笑了，她一邊轉(zhuǎn)身吩咐人把蓬哥兒抱出來吧，一邊同青潭說道：“約莫是我那小兒也曉得法師來了，鬧著要拜見法師呢！”

    青潭微微頷首，“我正有物事要贈(zèng)予他?！?/br>
    “嗯？何物？”

    于小靈問，青潭但笑不語。

    于小靈歪著頭瞧他，卻聽見后頭哭聲漸近了，再管不得問青潭，趕緊轉(zhuǎn)身朝身后走了兩步，從徐泮懷里把蓬哥兒接了過來。

    她這邊一伸手，蓬哥兒立時(shí)便不哭了，嘟著嘴看了于小靈兩眼，又咧嘴笑了，露出了紅嫩的牙床。

    于小靈也由不得驚奇，回頭跟青潭說道：“這孩子，不會(huì)繼承了我的靈力吧，你瞧他這才多大一點(diǎn)兒，什么都知道了！”

    青潭沒說什么，一步走上前來，看了看這小嬰孩兒一番，瞧見他也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自己，心中有軟軟的感覺。

    “你方才說要送他什么東西，快拿出來給我們蓬哥兒瞧瞧?！?/br>
    青潭微微笑了笑，沒有拿出任何東西，只是抬了抬右手，將手放到了蓬哥兒的頭頂。

    于小靈微詫，還以為他要跟蓬哥兒摩頂授記，卻見他將聲音放得極輕，念了幾息佛經(jīng)。

    這經(jīng)文于小靈從前也曾聽過，正是替人解除前世孽障，祈禱今生平安的。于小靈聽著佛經(jīng)緩緩從青潭口中渡出，心中又生出了不舍之情。

    她不知該說什么，青潭這邊收回了放在蓬哥兒頭頂?shù)氖?，輕聲說道：“該走了?！?/br>
    是啊，該走了。

    蒙蒙的細(xì)雨漸漸停了下來，微風(fēng)中盡是春日的清爽怡人。青潭從白馬背負(fù)的行囊中，撿出來一個(gè)飄著淡淡藥香的木匣子，遞給了于小靈。

    “我如今已無靈力了，你倒也不必費(fèi)心在做這個(gè)了。”于小靈收了匣子，又同青潭說道。

    青潭剛欲點(diǎn)頭，只聽身后的樹林中，有凌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傳來。

    徐泮在一旁也聽到了，幾步走了過去，朝樹林里問道，“何人？”

    不消片刻，果真有一人從樹林中鉆了出來。他衣衫襤褸，蒙頭垢面，仔細(xì)看去，倒是個(gè)二十歲上下的男子。他一眼看到了青潭，便朝青潭這邊兒小跑了過來，只是沒跑幾步，被突出的樹根絆了一下，磕在了地上的泥里。

    這一摔，那人渾身更是臟到透頂，只是抬起的臉上，露出乞求的神情，張口說道：“青潭法師，救我！”

    青潭愣了一下，舉步往前。

    他低頭去看此人，見這面目雖不識(shí)得，可他身上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人身上微微有些顫抖，臉上壓抑著痛意，抖著聲說道：“法師可還記得……前年在華山腳下……那只雁！”

    青潭聞言，身軀一震，先是頓了一下，然后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于小靈手上那木盒，說道：“把歸安丸和清風(fēng)露，各拿出一瓶來。”

    這話說得于小靈目瞪口呆，她看看青潭，又去看看那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連忙打開木盒去翻藥瓶……

    日頭升了起來，清爽的風(fēng)吹開了大道上的薄霧，輕薄的日光下，于小靈看著往西走去的三個(gè)人影，心中仍是驚詫不已。

    直到看著那些身影漸漸地在視野中，尋不到了，她才回過頭來，看著徐泮突然笑了，輕聲說道：“原來這世上，果真不只有我一個(gè)人……有這個(gè)人跟著，說不定法師過幾年便能回來了！”

    ☆、第四二四章 春正好（終章）

    蒙蒙的細(xì)雨漸漸停了，太陽露出了圓圓的腦袋。

    這樣好的天氣，早早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