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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躺著,沉迷進那云蒸霧繞的愜意中——“從前,我翻晚清時期的舊照片,那些大辮子男人,小腳女人對躺在榻上吞云吐霧,飄飄欲仙,仿佛有什么東西隨著裊裊煙氣從身體里流散出來,真是香艷,真是情調(diào)——你看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也有那么個意思?”謝暄閉著眼睛仿佛靈魂已經(jīng)升天,馮學(xué)壹的話他聽到了,心里面想的卻是,這要換了謝明玉在這兒,是一定要跟他說那部電影的,他最愛里面如花和十二少躺著抽大煙的鏡頭,有多少萎靡不振,就有多少纏綿低回。馮學(xué)壹打開了話匣子,“情調(diào)這東西就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精神和諧,令人愉快,帶點兒傷感,卻擁有相當(dāng)明亮的生命氣息。比方說這雪茄中文名的來歷——”謝暄微闔著眼睛,慢慢地說:“當(dāng)年徐志摩剛在上海一家私人會所邀請?zhí)└隊?,泰戈爾是個不折不扣的雪茄客,兩人傾云吐霧之際,泰戈爾就問徐志摩,‘Doyouhaveanamefarinese’,徐志摩就說,‘Cigar之燃灰白如雪,Cigar之煙草卷如茄,就叫雪茄吧!’”馮學(xué)壹微微一愣,笑,“你看,我們這樣就叫做有情調(diào),心靈感悟和藝術(shù)趣味的雙向溝通,默契十足——”謝暄隔著煙霧抬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大約,太過放松,那眼神,帶著點鴻蒙初辟的柔嫩與恍惚,看得馮學(xué)壹心里驀地一動。他原本身上就只穿了件睡袍,光著兩條腿,這時候就不動聲色地將腿伸過去,用腳趾撩起謝暄的褲管,曖昧地蹭著他的小腿,看著對面男人的眼神能擰出水來,“知道得挺多,你說,還有謝三少不會的不?”謝暄仿佛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躺平身子順勢錯開了馮學(xué)壹的腳,懶洋洋地說:“有啊?!?/br>馮學(xué)壹問:“什么?”謝暄看他一眼,說:“像你一樣無恥地活著?!?/br>馮學(xué)壹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笑聲從胸腔發(fā)出來,低沉悅耳,仿佛極其開心,笑完了,才搖頭,“你說話做事一向是這么不留人余地的嗎?”謝暄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于是當(dāng)做沒聽到。馮學(xué)壹卻接下去說:“這樣不好。不過我喜歡,要不然干脆咱們倆湊成一對算了?!?/br>謝暄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說:“不好,你這張臉太不下飯?!?/br>馮學(xué)壹這個人說話腔調(diào)從來就是這樣,一句真,一句假,從來讓人分辨不清。有一回聚會,馮學(xué)壹借著酒醉摟他的腰,也是這么句話,“不然咱們湊一對算了——”,當(dāng)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不過裝著若無其事,眼里卻都是曖昧,只有當(dāng)事人謝暄,就這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再裝下去。日子過得有條不紊,他跟秦珊珊的關(guān)系也不溫不火地持續(xù)下去,兩個人都忙,他忙工作,她忙自己的工作室的開張,偶爾一起吃個飯,看過一場電影,謝家人對此都樂見其成,只是稍稍埋怨謝暄不夠殷勤,怠慢人家。但秦珊珊是聰慧的女子,總會為他找借口,她的大方知禮贏得謝家上上下下的喜歡,包括謝暄的母親韓若英,她原本對于不是自己選的兒媳有些隔閡,但日子久了,對待秦珊珊比對自己女兒還親熱。謝暄知道,如果一定要結(jié)婚,秦珊珊是合適的妻子人選,她不是那些嬌柔矯情的小女孩兒,時時需要你的呵護和遷就,她有自己的事業(yè)自己的愛好自己的朋友,即便沒有愛情,她也能活得自得其樂。因此,他由著別人推波助瀾,只是心里面總感覺空落落的,有些心不在焉,常常走神。原本半年之期的巡視,謝明玉卻久久沒有回來,因為時差的關(guān)系,也因為兩個人都是男人,沒有那些小兒女的膩歪,電話通得不多,即便通話,大多也是講些工作上的事情。謝明玉很忙,第一次脫離謝暄擔(dān)當(dāng)重任,血液里作為一個男人的激情、野心被點燃,讓他熱誠萬分地投入其中,人生仿佛海闊天空,任他翱翔。肖焚隱晦地提醒謝暄,謝明玉的手段能力都不差,又同是謝家子孫,這次出去,恐怕會把心養(yǎng)大了,他若是反水,對謝暄會是致命的打擊。謝暄沒說話。謝明玉一直到開春才回來。那天謝暄回到謝公館,遠遠看見一個人扶著謝老太爺在花園散步,老爺子臉上帶著笑容,似乎心情很好。走近了,那個人轉(zhuǎn)過頭來,眉眼笑開來,“三哥——”將近一年沒見,謝明玉身上的變化很顯著,曾經(jīng)讓人不敢逼視的張揚明媚和尖銳收了起來,轉(zhuǎn)化成一種沉穩(wěn)和內(nèi)斂,但眉宇間神采飛揚,自信不減。他穿一件黑底灰色寬條紋的雞心領(lǐng)毛衫,灰色細格子褲,簡單又時尚,長身玉立。謝暄跟著笑起來,“回來了——”“嗯?!?/br>晚飯很熱鬧。謝暉一家雖搬了出去住,但還是被歐陽老太太叫過來吃飯,謝暉是個寬厚的人,雖然謝明玉幫著謝暄對付自己,但他并沒有小雞肚腸到要處處針對,依舊跟謝明玉有說有笑,老太爺對謝暄的此行很滿意,飯桌上笑容就沒斷過,歐陽老太太則更多的是心疼,一直不停地給謝明玉夾菜。一餐飯一直吃到八點才結(jié)束,謝暉一家回自己家,謝明玉也回了自己房間。謝暄站在謝明玉的門口敲了敲門。謝明玉剛洗完澡,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過來開門,“三哥,有事嗎?”謝暄看著謝明玉眉目之間的困倦,問:“很累?”謝明玉打了個哈欠,“嗯,飛機上有味道,都沒有睡著?!?/br>謝暄說:“那你休息吧,明天再說?!闭f著轉(zhuǎn)身,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謝明玉叫住他,“三哥——”謝暄回頭,謝明玉讓開門,拉住謝暄的手,眼睛在謝暄背后看了看,確定沒人,將謝暄拉進自己的房間。門關(guān)上,隔絕了走廊上的燈光。房間里只開了兩盞壁燈,到了門邊光線已經(jīng)很弱。謝明玉拉著謝暄的手,抬頭朝他笑笑,這個笑在暗的光影中顯得格外溫順柔和,貼心貼肺一般。謝暄心底的欲、火燒起來,兩個人分開太久,謝暄雖沒有刻意守身如玉,但也確實沒有找別人,謝明玉雖沒有刻意撩撥,但謝暄禁欲太久,一顆心guntang得簡直要將整個人都焚燒成灰。他毫不含糊地用另一只空的手扣住謝明玉的后頸,壓向自己,與他濕吻起來——兩個人都沒有刻意地壓制,嘖嘖的水漬聲、曖昧饑渴的喘息和著咚咚的心跳,在密閉的空間格外清晰,兩個人吻得相當(dāng)投入纏綿,嘴角有晶瑩的涎水溢出,四片嘴唇輾轉(zhuǎn)吞噬舔咬,一刻都不想分開,眼見便要失控,謝暄勉強拉回理智,知道這是老宅,不是好荒唐的地方,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