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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的伯伯。于是按祖制,封逸守過三天的孝,便下了喪服,上朝去了。衛(wèi)大將軍換上黑蛟朝服,更顯得蕭疏軒舉,朗朗若日月之入懷。年少的新君將手放在他的掌中,被他牽著一步步登上臺階,坐在金碧輝煌的龍座上。旁側擺著張九蛟咬珠的大椅,貴氣逼人的程度絲毫不下于龍座,自然是為當朝攝政的衛(wèi)公而設。一**隊早已換了衛(wèi)姓,能立于早朝諫言的官員,?;庶h基本已經(jīng)所剩無幾,免職的免職,充軍的充軍,還有幾個誅了三族,如今連觀望一派的士族都有些憂心忡忡,一眼望去全部是衛(wèi)家門下的黨羽爪牙。因此,朝臣們啟奏什么,天下哪里又有大事發(fā)生,基本上僅僅需要衛(wèi)商曲聽著,與封逸沒有一丁點關系。封逸無事可干,聽得昏昏欲睡。未頃,猛得被一個年邁而堅定的聲音驚醒。“老臣有本啟奏!”白發(fā)皤然的禮部張侍郎從朝臣之列中走出,“衛(wèi)公紫綬金印,更因懂得為人臣子的本分。列位先皇對衛(wèi)公恩重如山,衛(wèi)公卻越發(fā)囂張跋扈,挾持圣上,攬一國于掌中,如此作態(tài),不怕遭了天譴,百年之后飽受烈火焚身之刑嗎?”張侍郎不拘名利,志趣幽雅,又是在清閑的禮部,朝野風云本與他無關。但他是封逸父親生前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之一。之前作為地方官,對于失孤的封逸也多有照顧,往后調(diào)回京城,為了避嫌漸漸斷了往來,沒料到今日一見,仍是如此重情重義。你是一個好人。可惜不懂生命的可貴。人家是為了自己豁出命去,封逸可不能不管了。趁衛(wèi)商曲還未發(fā)作,往扶手上狠狠一拍,故作怒意的聲音清越響亮,又帶了點未脫稚氣的軟糯:“衛(wèi)公保朕晉朝邊境數(shù)載,七年之間未嘗有敗,是晉朝的大功之臣,位列諸侯王之上,你怎如此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朕看你已是老眼昏花,難堪大任。你給朕滾回岐縣去,免職為民,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為官!”話畢,他暗暗用余光瞧向衛(wèi)商曲。衛(wèi)商曲在張侍郎與封逸說話的時候,正不以為意地把玩著手上的兩個文玩核桃。見封逸說完,才緩緩起了身,稍壓低下頜,俯視著他,一雙深目鋒利如刃,似能刺透人心。見看著自己眼色的少年新皇后知后覺地瑟縮一下,他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小家伙裝作發(fā)火的聲音也挺好聽的。只是,有點不乖了。“叉出去?!?/br>一聲令下,兩名身穿甲胄的宮廷侍衛(wèi)疾步趨入殿內(nèi),將伏在地上的老人拖出門去。朝臣們心下各異,有些人更是兔死狐悲地往門外望了一眼,但都是獨善其身的老狐貍,沒一個敢出來求情,往衛(wèi)商曲的槍口上撞。封逸微微瞪大眼睛。這叉出去,究竟是同意自己的折中處置,還是要直接把人砍了,他完全不清楚衛(wèi)商曲究竟心意如何。但大將軍顯然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待張侍郎的身影完全消失,群臣噤若寒蟬,衛(wèi)商曲擺弄核桃的手指一頓,身旁宦者便一甩拂塵,掐著聲音長長地喊道:“退朝!”封逸也不好直接拉著人家袖子刨根問底,只能眼巴巴看著他踏離皇宮。衛(wèi)商曲自然不可能給予他任何探尋到張侍郎消息的途徑。封逸在皇宮繞了一圈,每個角落都安插著衛(wèi)府的眼線,更別提四面宮門,光是衛(wèi)府親兵便有上好幾十個。似乎只要他稍微一出格,這些人就會沖進他的寢宮把他剁成rou泥。察覺到這個事實,封逸猛的一抖,心里將衛(wèi)商曲的小人刺了一千下。當晚上他看到一國之君的晚膳竟然只是一疊榨菜加白米飯的時候,滿肚子的委屈就像被點著了導.火索似的爆發(fā)了。當貓的時候闊綽要死,每天都是魔界御用廚師的手藝,頓頓有rou,墨夫蘭特哪里敢讓他餓著。當狐貍的時候,即使在清貧的福利院,林澤也不忘給他加餐一杯牛奶,唯恐他長不高。怎么現(xiàn)在當皇帝了,倒是處處防備他,給他使絆子穿小鞋!封逸一個沒忍住,把食盒踢翻,怒火沖天地跑進了……御花園。喝令跟在自己身后的宮人退開,他找了座僻靜無人的假山,變作紫貂,躲過巡邏士兵的眼線,趁著夜色躍出宮墻,直往大將軍府一路狂奔。夕陽已落,家家戶戶點起燈火。守在衛(wèi)府門前的衛(wèi)兵見一位秀逸絕倫的少年朝他們走來,不覺新奇。以往拜謁衛(wèi)府的,即便是位列朝堂一品的大官員,都拉了滿車的賀禮,對他們看門的也是恭恭敬敬的姿態(tài)。而眼前這個,不光兩手空空,還一臉忿忿。但衛(wèi)兵們見他衣著華貴,不似平常人家的孩子,不敢怠慢,便問:“這位小爺,您這是來……”找人!“那您找的……”衛(wèi)商曲!“老爺他……”搶了本大爺東西沒還!衛(wèi)商曲午時稍稍小憩片刻,下午開始批閱奏章,到現(xiàn)在才改完最后一份。揉揉晴明xue,他便吩咐下人傳膳。老家宰走過他身后,挑去燭花,俯身輕道:“老爺,門外有個小公子找您,說是花燈節(jié)您拿了他的河燈,到現(xiàn)在也沒還給他?!?/br>衛(wèi)商曲目光一跳,披了件大衣,親自走出門去。他把籠子罩得死死的,小雀子是怎么飛出來的?府門一開,衛(wèi)商曲便見到門口立著一位恍如神仙弟子的少年,長發(fā)若潑墨般柔和地灑在如霞似火的裘袍上,瓷白青稚的面龐嵌著清凌凌的眉目,好比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寶玉佇立在那里,只等著讓他抱進府中,好好收藏起來。春寒料峭,又是剛過寒潮,封逸初來北方,在府前站了一會兒,已是手腳生冷。見他站著不動,心里的火氣頓時又上來不少,微微怒道:“衛(wèi)公晚好啊!”朕都快凍成冰貂了!少年還未成熟,這一句叫喚實在有些奶聲奶氣的,聽得衛(wèi)商曲忍俊不禁,攬過他清瘦的肩膀,將這位滿腹怨氣的小皇帝迎進了自己的宅邸。然后壞心眼地,在封逸剛抬起一只腳跨過門檻的時候,附在他的耳畔輕輕地問道:“臣在各宮門口皆有重兵把手,陛下是如何出宮的?”封逸沒想到這人竟能還給他來這么一出,腳下頓時一個踉蹌,衛(wèi)商曲往手上稍加暗力,便讓封逸恰恰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封逸早已心慌意亂,連忙把他推開,哪里還管什么生不生氣,眼神閃爍道:“爬、爬墻……”衛(wèi)商曲聞言,頗具深意地笑笑,說:“太危險,以后不許了?!?/br>“噢……”第39章大將軍怎么還不來爬龍床將軍府的晚飯做好,因為有客人來,多添了一雙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