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你一直是個偽君子?！编嵄鶉@了口氣，指尖捻著杯沿，舔了舔嘴唇哼笑道。

鄭炎微微挑眉:“但你是真小人?！?/br>
“……”鄭冰無奈笑笑，“算了，多少年了。過去了?！?/br>
杯酒釋前嫌，反省夠了，負(fù)荊請罪。

影十一倚靠在靈湄山一座幽靜無人的山峰小亭里，影衛(wèi)的輕功都不差，幾步就能登頂。

他心里也正亂著。

被這兩個孩子氣得心肝都疼。

他把那對項圈放在面前，輕輕摩挲。

當(dāng)時急火攻心，不知道若是真沒控制住，把這對東西扔了下去，兩個孩子會傷心成什么樣。

想來還是因為自己。

影十一自覺已經(jīng)給了他們足夠公平的愛護(hù)，可自己人只有一個，怎么分給兩個人。

有時候真想一走了之。

影十一倚靠著亭柱，望著翠清山澗，迎著微風(fēng)，合眼休息。

半睡半醒時，腰被環(huán)住，影十一忽然驚醒，發(fā)覺已經(jīng)被兩人一前一后抱著。

他倆功夫長進(jìn)了不少，靠得這么近影十一都沒發(fā)覺。

第二十章爭香（二十）

“哥哥……還生氣哪？”鄭冰搖著尾巴鉆在影十一懷里，乖乖揚(yáng)起頭，桃花眼瞇成一條線，“哥哥，別生氣了……”

鄭炎坐在影十一身后，手臂從背后伸到身前環(huán)著他，下巴輕輕放在他肩頭，輕聲討?zhàn)?“哥哥，我知錯了。”

影十一不耐煩地把兩個黏人的家伙從身上撕下去:“還想蒙混過關(guān)，給我去那邊站著?！?/br>
“……”

撒嬌無果，兩人訕訕地站在三步外，垂手聽著哥哥訓(xùn)誡，無辜地望著他。

影十一側(cè)身倚在小亭柱邊，背后是云繚霧繞的綿延青山，哥哥就像溫雅畫中人。

不知道這副光景被別人看去會傳成什么樣，南安有名的正邪兩派掌門人，像小狗兒一樣乖乖聽著一個男人訓(xùn)話，沒一句敢頂嘴的，只敢不住地點(diǎn)頭點(diǎn)頭點(diǎn)頭。

“自己好好想想?！庇笆徽酒鹕?，轉(zhuǎn)身欲離開。

“哥哥。”鄭炎輕輕搓著手指，叫了他一聲。

影十一停下來，回頭望了他一眼。

“你想與我……們成家嗎?！编嵄摽趩柍鰜?，“我們?！?/br>
影十一沒回答，凝望著他。

“我們能把哥哥照顧的很好?！编嵮渍f，“哥哥想做什么，想去哪，都沒關(guān)系。”

“而且我們了解哥哥的所有事，不會有人比我們更愛哥哥了。”鄭冰迫切地懇求。

“所有事？”影十一忽然笑了笑。

“我叫什么名字?！庇笆粏査麄儭?/br>
“影……”鄭冰脫口而出，腦子里嗡的一聲，影十一三個字噎在了口中，他愣了半天，局促地悄悄看鄭炎，鄭炎也臉色發(fā)白，緊張地搓著指尖的繭。

他們與哥哥朝夕相處十年，竟從未想到問一句他的名字。

世上唯一親近的兩個人，卻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們再喜歡，也仍舊是占有和依賴，不記得還需要付出和用心。

影十一……做慣了無名的影子。

鄭炎鄭冰從茫然中回過神時，面前已沒了人影，徒留一片孤寂青山，一座荒冷涼亭。

“哥哥叫什么名字？”鄭炎輕聲問，語調(diào)愧悔。

鄭冰眼角紅著，忽然撲過來，掐著鄭炎的脖子:“你還問我？這么多年你就想不到問問哥哥叫什么？！”

“問誰……”鄭炎被掐得喘不過氣，一掌推開鄭冰，“沖我發(fā)火兒有什么用?！?/br>
“去問啊。”鄭冰跳下山崖，如一簇跳動的赤紅火苗，飛快消失了蹤影。

先去找了跟哥哥親近些的影十三。

影十三早已不做影衛(wèi)，退役了，他小徒弟有了出息，成了莊主，又孝順，把師父給接到自己家里，日常寵著。

他們進(jìn)孔雀山莊時，影十三正窩在美人榻上逗鸚鵡。

鸚鵡見了人，扇了扇翅膀，歡快地叫:“三哥大美人！三哥大美人！”

影十三紅著臉笑，拿小扇把鸚鵡撥到了一邊。

“呦，稀客啊?！庇笆眯∩惹昧饲貌枳?，“坐?！?/br>
人情世故上鄭冰比鄭炎圓滑得多，揚(yáng)著一張三分乖巧七分恭順的臉，捧出一長盒，盒中靜靜放著一柄小扇，扇骨由象牙鏤空而成，扇面又是出自名家之手。

“前輩，多年不見，這點(diǎn)東西還望笑納?！编嵄堰@象牙扇推到影十三面前，吸了口氣，陪笑道:“我們來此是……”

“二位太客氣了?！庇笆褨|西推了回去，嘴角仍舊帶著三分疏離笑意，“二位領(lǐng)主大駕光臨，我可受不起，有話就說吧?！?/br>
鄭冰臉上有些難堪:“……您知不知道……我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影十一啊。”影十三笑笑。

“不是，是真名?！编嵮捉忉屨f。

“我哪知道?！庇笆涿?，“誰管他叫什么名字？”

“前輩，您好好想想呢？”鄭冰還不死心。

“不知道啊?！庇笆裏o能為力，“你們跟了他十年都不問，現(xiàn)在才來問我，是不是太晚了，十一肯定傷心了，呵呵?！?/br>
鄭炎鄭冰突然扎心。

倆人鎩羽而歸，出門正撞上了剛從外邊回來的年九瓏，影十三的小徒弟，年紀(jì)比二人還小一歲，小時候在王府里興風(fēng)作浪的除了鄭炎鄭冰，也有他一份。

“你倆？”年九瓏正端著一個精致的小砂鍋，還騰騰冒著熱氣，看見他倆先是一愣，忍不住罵道，“你們糟蹋你們自己的去，別來糟蹋我三哥！”

“年莊主，怎么說話呢。”鄭冰靠在門框上擋著他，鄭炎靠在另外一邊，把門口擋死了。

這倆人又抓住影十三的小徒弟問了一通。

“啊，你倆連自己媳婦的名字都不知道，沒救了，死去吧?！蹦昃怒嚧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