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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侯門新婦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

分卷閱讀6

    不多,出征在外又全都帶了去。覲見天子之后,郭夫人就命管事往我的院子里分撥仆婢。

    但是魏氏家中的仆人有余,婢女卻不足。管事為難地來問我的意思,我很和氣地說,既然如此,我反正不曾帶來侍婢,不若去人市相些回來。

    管事應(yīng)下,去稟報(bào)郭夫人,那邊沒有反對(duì),很快應(yīng)允了。

    得了回稟,我覺得這位郭夫人是個(gè)心思通透之人。母親曾告訴我,新婦入門,家中分派擺置財(cái)物,皆可隨大流。不過,貼身的侍婢卻是決不能隨便的。我當(dāng)年聽的時(shí)候不大懂,后來慢慢事情見多了,也就明白了。

    但凡是人,誰能沒有些秘密?尤其高門里的貴人們,私下往來交易眾多,而那些被張揚(yáng)開的丑聞,絕大多數(shù)出自仆婢之口。當(dāng)然,我并不預(yù)備做什么壞事,可在這個(gè)全然陌生的家庭里,我不希望自己做什么都會(huì)傳到舅姑或別人的耳朵里去。

    戰(zhàn)亂四起,天下流民甚多,想要買人一點(diǎn)也不難,而且價(jià)錢優(yōu)惠。

    雍都如今有天子百官,長安洛陽的不少富戶亦跟隨而至,人市異?;鸨EK兮兮,亂哄哄,到處都是人。等著買家來相的男男女女擁擠著占據(jù)了各個(gè)角落,有齊頭整臉的,也有蓬頭垢面的,被牙人領(lǐng)著,頭上無一例外地插著草標(biāo)。

    買主也有不少,富貴些的家主大都乘著馬車或牛車來,隔著細(xì)竹簾,看中了誰就讓仆從去問。

    管事領(lǐng)著幾名持棒的家人,護(hù)著我的馬車走入人市,甫一出現(xiàn),就有不少牙人圍攏過來。

    “夫人!買婢子么?我這些婢子模樣俊俏,做活上等!”

    “夫人夫人!看看我這邊的吧!都是揚(yáng)州來的稚婢,水靈聽話!”

    “還是看我的夫人!我這些仆婢都是洛陽來的,從前曾在大戶里服侍哩!長安的也有啊夫人!”

    “哦哦!夫人是要年長些的?都有都有!生過孩子帶過主人,還能幫忙接生!”

    “男仆也有哪夫人!身形壯碩,精力充盈,可試用半月,包夫人滿……”

    人太多,馬車行進(jìn)不得,管事呼喝家人將他們斥退。

    “夫人,可有看中的?”管事在車外問。

    “再往前看看?!蔽艺f。

    馬車?yán)^續(xù)前行,一路上,搭訕兜售的牙人不絕,管事又要看人又要阻攔,忙得不得了。

    忽然,前方的路邊傳來一陣吵鬧聲,伴著哭喊。馬車走過,透過細(xì)竹簾,我望見一個(gè)男子神色激憤,大吼著什么。跟他對(duì)吵的人似乎是個(gè)牙人,二人拉拉扯扯一個(gè)哭泣的女子,似乎在爭搶。

    我的目光定在他們身上,忙開口道:“管事,停車?!?/br>
    管事叫馭者停下。

    “夫人,可有看中之人?”管事問。

    “那二人爭搶的女子,去問問?!蔽艺f。

    管事訝然,應(yīng)諾一聲,過去詢問。沒多久,他回來道:“夫人,問過了。那女子與男子是兄妹,父親病重,女子自愿賣身給牙人換錢救父。如今兄長找來,口稱不知情,硬要搶回女子?!?/br>
    原來如此。我說:“你去告知牙人,我買這女子?!?/br>
    管事吃了一驚,猶豫道:“夫人,這人市上還有許多,夫人可要再看看?這女子家中有糾葛,只怕牽扯不清?!?/br>
    “無妨?!蔽艺f,“你去向牙人問價(jià)?!?/br>
    管事應(yīng)諾,再轉(zhuǎn)身走過去。

    爭吵的聲音驀地停止,我看到牙人滿臉喜色,向管事唯唯行禮。女子的兄長卻臉色大變,看向這邊,一甩手,沖沖地朝馬車走來。

    車旁的家人見勢(shì)不妙,忙上前攔阻。

    男子渾身怒氣,跟家人推搡,正要開口,我已經(jīng)把竹簾撩起。

    四目相對(duì),男子看到我,臉色從大怒轉(zhuǎn)為大驚,嘴巴半張地定住。

    “阿煥?!蔽页?。

    雍都的南面,窄巷交橫,是貧民和無家可歸之人的聚集之地。乞討者遍地,到處是哭號(hào)的哀聲。這里比人市更加骯臟破落,草棚比比皆是,地面污水橫流。惡臭伴著蒼蠅團(tuán)團(tuán)飛起,到處是躺在草鋪上面黃肌瘦的人。

    “夫人,此處臟亂不可久留,夫人還是回去吧?!惫苁掳櫭伎粗闹艿钠鄳K,對(duì)我勸道。

    領(lǐng)路的阿煥回過頭來,看著我,臉色躊躇,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女君……”他吞吐道,“此處……嗯……不是女君該來的地方?!?/br>
    “無妨,走吧。”我說。

    阿煥的家在一個(gè)寬不過丈余的巷子里。說是家,不如說是個(gè)窩。小小的院落里面搭滿了棚子,擠著近十戶人家。

    “我等在雍都無落足之處,只得租住于此?!卑ㄐ÷暤?。他的meimei阿元低著頭,眼角還掛著淚痕。

    我的目光掠過雜亂參差的草棚和人臉,沒多久,定在不遠(yuǎn)處一張草鋪上。李尚,我家從前的管事,現(xiàn)在就躺在那里,頭發(fā)蓬亂,在臟黑的被子下露出死氣沉沉的半邊臉。

    “父親,”阿煥在他身旁蹲下,聲音哽咽,“父親,女君來看你了……父親醒醒,是女君……”

    那側(cè)臉?biāo)坪鮿?dòng)了一下,我走過去,只見李尚蠟黃的臉上,耷拉的眼皮緩緩開啟。他的眼眶深陷,從前那矍鑠的雙目現(xiàn)在像兩口古井??稍诳吹轿业哪且粍x那,瞳仁里忽然聚起光芒,像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

    “女……”李尚張開干裂的嘴唇,聲音澀啞,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俯身看著他,牽牽唇角:“管事,是我?!?/br>
    那憔悴的雙眼突然涌出淚光,李尚張著嘴,突然嘶聲哭了出來?!芭彼麙暝鴱匿伾掀饋?,似乎想要行禮。

    我眼眶一熱,連忙按住他:“管事不必多禮,不可起身。”

    “女君……”李尚望著我,一邊喘氣一邊又哭又笑,雙手緊緊攥著我的袖子。

    我一邊用力點(diǎn)頭一邊擦擦臉上的淚水,看向旁邊的阿煥和阿元兄妹。

    生離死別之后的重逢,他們已經(jīng)哭得臉皺成了一團(tuán)。

    阿煥告訴我,傅氏出事之前,李尚剛好帶他們兄妹回鄉(xiāng)。待聞得噩耗,已經(jīng)過去了一月。李尚當(dāng)即將兄妹二人藏入深山,冒著身險(xiǎn)回長安一探究竟。不想那時(shí),傅氏的家宅全毀,我的父兄族人已無一留存。李尚雖探得我被留在了太后身邊,卻無法見面,只得痛哭著回鄉(xiāng)。

    后來,時(shí)局直下,長安大亂,戰(zhàn)火四起。去年,他們的家鄉(xiāng)遭叛軍劫掠,屋宅全毀,只得隨鄉(xiāng)人外出避難。不料到處都有賊寇,三人財(cái)物盡失,一路乞討來到雍都。

    以后的事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了。三人在雍都無依無靠,李尚又落下重病,阿元瞞著他們賣身,就出現(xiàn)了今日人市上的事。

    我看向李尚,他在阿元的照顧下,已經(jīng)和緩下來。方才的大悲大喜,他力氣幾乎耗盡,此時(shí)沉沉地睡了過去。

    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