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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通知手下幾個團長即刻過來開會。在等人到齊的這段間隙里,他抽空拐到前院廂房,看望替他擋了槍子的游副官。游副官身中兩槍,一顆子彈嵌在肩胛骨下面,另一顆貫穿左上臂,帶走了整團血rou。虞師長進屋時,他已動過手術,正扎著厚繃帶,后背用一疊棉被墊著,半坐半躺地靠在床頭,由勤務兵端著碗喂米粥。虞師長看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憔悴的臉色,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同時還覺得欣慰。在四個副官里,他最看中游挺,這名青年有能力有魄力,被他從通訊兵一路提拔上來,是個腳踏實地的實干派,最重要的是,對他忠心耿耿。與這些優(yōu)點相較,悶葫蘆和撲克臉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虞師長走到床邊,小孫立刻搬張椅子過來,用白手絹擦了一遍。虞師長坐下來,表情關切,語聲綿軟:“感覺如何,還疼不?”游副官揮退喂粥的勤務兵,搖頭道:“許醫(yī)生給我打了杜冷丁,現(xiàn)在沒什么感覺?!?/br>“好好養(yǎng)傷,這些事我會記得的?!庇輲熼L盯著繃帶看了一會兒,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說。比起安慰人,他更擅長發(fā)號施令,于是就轉了話頭:“待會兒師里要開個會,你就不要參加了。過后我打算帶兵出去一陣子,你也不用跟著,就留在這里?!?/br>游副官英俊而平板的臉上,情緒隱隱浮動了一下,“師座是要去報仇?”“廢話,難道這么大個虧就白吃啦!”虞師長抿著嘴角冷笑,“我壓根就沒指望過田司令,自己的仇,當然還得自己報。”土匪頭子的心事3半個多小時后,幾個團長來齊了,師參謀部、副官們也在場,互相打著招呼,嚶嚶嗡嗡一片。虞師長起身,用馬鞭敲了敲桌面,屋內很快安靜下來。“開會。”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諸位各有各的忙活,時間寶貴,咱就開門見山地說。諸位應該也聽到消息了,我的警衛(wèi)營從獅頭山下來,被衛(wèi)民軍堵著干了一仗,死了不少弟兄。我想從你們每個團中,各挑出兩百號人,重新編個警衛(wèi)加強營,要精壯漢子,別拿歪瓜裂棗糊弄我?!?/br>虞師長停了一下,喝口茶潤嗓,同時聽見下面嘰嘰喳喳地吵起來,不外乎什么人手吃緊、編制不足之類的。他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我知道你們愛惜羽毛,但要弄清楚,沒了我這個鷹頭,你們羽毛三尺也飛不上天去!再說,又不虧了你們,司令同意了,三師可以再招兵,各團都積極著點,把人馬好好擴充一番,補發(fā)的軍餉和槍彈用不了多久就到。我們師的兵力,本來就比一師二師少,你們要不抓住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我在司令那邊可是賣了不少面子,從你們手下抽個把人,不過分吧?”騎兵團團長周存率先響應:“沒的說,不就兩三百號人,師座盡管挑!編制不足怕什么,又不是大白菜割完一茬就沒了,隨便一個大點的村子,都能拉上幾十個壯丁,只要上頭肯發(fā)餉,多少人我都招得到!”虞師長獎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他這么一說,其他幾個團長也紛紛表態(tài),給足了虞師長面子。虞師長覺得這些手下很上道,就對他們說了點心里話:“其實我這回窩火,倒不止是心疼折了個警衛(wèi)營,而是有人借刀殺人地打壓咱們三師,往我這個師長臉上抽耳光。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俗話說,有仇不報非君子,衛(wèi)民軍那邊,我是非出這口氣不可,背后那個使絆子耍陰的,我也不會輕饒!諸位應該了解我這人,沒好處的事情我不做,得了利我也不會虧待大家。這回招兵,你們盡管下力氣,咱不怕超編,軍餉和槍彈要是不夠,就去衛(wèi)民軍那邊搶!他媽的,居然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以為就他們會搞偷襲?咱三師也不是好惹的,不給那些王八蛋點厲害瞧瞧,還拿老虎當病貓!”這番話煽得各個團長摩拳擦掌,就差沒跟胡狼似的嗷嗷叫,好像衛(wèi)民軍是塊肥嘟嘟的五花rou擺在面前,只要肯動牙口,就能吃個滿嘴流油。討論了些比較具體的軍務部署后,會就散了。虞師長回到自己房間,覺得很是疲倦。這疲倦不是來自rou體,而是精神上的。這些天,他不是跟胡攪蠻纏的土匪胡子打交道,就是跟粗魯不堪的老兵油子磨牙花,被逼著滿嘴冒粗,這對有嚴重潔癖且自視甚高的虞師長而言,無疑是種精神上的折磨。剛進軍隊時,虞師長說起話還文縐縐的,一股子書生氣。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群帶兵打仗的長官,十有六七都是胸無點墨的大老粗,堪堪只會寫家信,剩下的三四個中,還有一半連字都不識,這令他很是失望。虞師長自認為與這群丘八不同,他是有學識才華、有雄心壯志的,雖然還沒到保國安民的高度,但著實想創(chuàng)一番大業(yè),成為一代高官名將,可沒料到,連跟人交流都有困難。這種別扭維持了一年多,在他學會罵粗、抽人、砸東西之后,慢慢也就與大環(huán)境同步了。不過,他骨子里仍是驕傲的,顧及著風度,很少歇斯底里地發(fā)作??梢坏l(fā)作起來,就像要把平時欠缺的份都補回來似的,頗具雷霆萬均之勢、眾馬奔騰之威。方才發(fā)言的時候,他為了表達憤怒激烈的情緒,聲量調得太大,這會兒就覺嗓子疼得厲害,像吞了塊炭火似的,只剩下嘶啞的喉音。他想倒點茶水,發(fā)覺茶壺里空空如也,喊了幾聲小孫,也沒人應,那股無明火就從喉嚨口燒到頭頂,抄起茶壺就往門板上砸。小孫還在院子里同一班勤務兵閑磕牙,聽到一聲脆響,才知道不妙,火急火燎地沖回屋。一開門,迎頭挨了個茶杯,他顧不得額頭上劇痛,惶然地問:“師長有什么吩咐?”吩咐個鬼!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虞師長還想繼續(xù)發(fā)飆,嗓子眼里卻有把銼刀一下一下磨著,扯不出聲音,只好用手一指地上的碎瓷片,做了個口型:茶!小孫馬上反應過來:“是!茶水,我這就去拿!”說著轉身就跑。虞師長吐了口氣,忍著咽喉的灼痛,坐在椅子上,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對這兔崽子太過寬容,才使得他越發(fā)偷懶怠工。沒過多久,小孫又一陣風地跑回來,將一套新的茶壺茶杯放在桌面,小心翼翼地倒好茶水。虞師長呷了一口,溫度剛剛好,連灌三四杯,喉嚨里舒服了些,心火也逐漸斂了。這才注意到小孫額角的大塊血跡,勉強發(fā)出點聲音:“剛才砸的?”小孫低頭看鞋,點了一下腦袋。“瞧你這小樣兒,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庇輲熼L聲若游絲地說,“不想在這兒干就直說,我放你去,想扛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