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眼睛卻盯著顧榮飛。

    “好，我們答應你?！鳖櫂s飛立刻說。

    士兵舉著手，慢慢倒退出機艙。

    “飛行員，關閉艙門，目的地兵團醫(yī)院，現(xiàn)在就出發(fā)?！笔Y玥嘉挾著朱謹命令道。

    氣流掀起，尚未散去的焦土氣息卷入鼻翼，眾人徒勞地注視著艙門緩緩合上，卻什么也阻止不了。周宇表情可怕，如困獸一般，粗重的呼吸湮沒在風中，眼里透出從未有過的兇狠暴戾。

    朱謹眼前陣陣發(fā)黑，模糊的視線中，周宇的身影漸漸消失，唯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意識縈繞在腦海中。周宇仿佛說著什么，詞語和音調(diào)蹦進大腦，朱謹卻找不出它們的意義，像是一串斷了線的珠子，輕盈地灑落在周圍，幽暗中，它們散發(fā)出柔和光芒，這是朱謹墜入黑暗前最后的映像。

    “你要什么？”影子人問。

    朱謹靜默地打量著他，沒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故事就要結(jié)束了，你得想想你要什么樣的結(jié)局。”影子人解釋道。

    “故事的結(jié)局總是各式各樣，至少我就聽說過很多?！庇白尤四托挠殖錆M回憶地說，“騎士背叛了信仰，和公主走到一起；騎士為了友誼，拒絕了公主的愛意；或者騎士厭惡了國家的腐敗，選擇了永遠離開。”

    影子人期待地看著她。

    朱謹說不出話來。

    “這些你都不喜歡嗎？”影子人若有所思，“你想要完美的結(jié)局？”

    朱謹搖了搖頭。

    “你長大了。”影子人滿意地說。

    朱謹問，“只有這些嗎？”

    “當然不是，所以你想要什么樣的？”

    “我……不知道?！?/br>
    黑暗中，朱謹看不清影子人的臉，卻能感覺到他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眼珠，“我明白了，你想等著結(jié)局自己出現(xiàn)?！?/br>
    朱謹愣住。

    “你想等著結(jié)局自己出現(xiàn)，你害怕見證，尤其害怕見證親自主導或者參與的結(jié)局?！庇白尤搜壑鞋F(xiàn)出精光，“你害怕選擇所帶來的后果，所以你選擇了逃避?！?/br>
    “我……”朱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退出研修院是這樣，”影子人繼續(xù)說，“因為你預想到了心聯(lián)網(wǎng)裝置的發(fā)展前景，害怕機器對人體越來越深入的改造、甚至主導所可能帶來的結(jié)果，你害怕自己也是推動它的一份子，可你終究逃不出選擇?！?/br>
    話語如同燃燒的火焰，點燃心底最不愿觸及的東西，噼啪作響。朱謹臉色蒼白，盯著他的眼睛。

    “看看外面，”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選擇的時候到了。”

    第61章 選擇的時刻

    “朱謹，朱謹。”

    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搖了搖自己，朱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平躺在座位間，脖子上火辣辣的，腦袋隱隱抽痛，很像溺水后缺氧的后遺癥，朱謹有些愣神，茫然地望著頭頂淺灰色的金屬板。

    “朱謹！”

    耳邊響起低沉熟悉的聲音，千里之外，周宇長舒了口氣，記憶借由他腦海中閃過的畫面迅速復蘇，朱謹瞳孔不易覺察地微微收縮。

    “我們馬上到?！敝苡钫f，“保護好自己?！?/br>
    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令人安心，朱謹在心里認真點頭，飛速調(diào)整好情緒，裝作剛清醒過來的樣子稍稍側(cè)頭。這一切不過短短幾秒，順著早已感覺到的視線，她看見一雙熟悉狹長的眼睛。

    “陸、陸老師？”

    朱謹愕然道。

    陸啟文食指舉到口間，做了個悄聲的動作，黑色T恤在他身上十分服帖，顯出削薄干練的肌rou，他下身穿著條迷彩褲，半跪在機艙地板上，微笑著注視朱謹。

    “能坐起來嗎？”

    “能。”

    “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在哪兒，發(fā)生了什么嗎？”

    朱謹看了看外面，“這是樓頂？咦？”

    蔣玥嘉的目的地應該在醫(yī)院……難道他們在醫(yī)院樓頂？！

    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她，仿佛能夠洞察一切，陸啟文點點頭，“沒錯，我們正在醫(yī)院樓頂?！?/br>
    “蔣玥嘉呢？”朱謹急忙問，旋即又感到不對勁，“不對，您怎么在這兒？！”

    陸啟文無辜地說，“我是這架飛機的飛行員，蔣同學拿你做人質(zhì)逼我過來的?！?/br>
    朱謹：“……”

    朱謹頓時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她捂著腦袋低頭看腳，心想這是什么情況，陸啟文怎么會是飛行員？！還是偏偏是這架的飛行員！

    金色的光芒躍上膝蓋，樓頂灑滿陽光，透過機身玻璃照得人周身溫暖，陣陣抽痛的腦袋也沒那么痛了，如果不是眼下風云突變，朱謹真想就此躺下去，任由大腦拒絕思考。

    “拿著?！标憜⑽倪f來一個盒子。

    陸啟文一言一行柔和沉穩(wěn)，仿佛還在他的會面室里，讓人本能想按他說的做。朱謹警惕地看著對方，慢慢伸手打開盒子，里面赫然躺著一個半透明的纖薄芯片。

    陽光下芯片閃動，五彩光芒混合著渾濁的白，呈現(xiàn)出令人不適的色彩。朱謹瞳孔微微緊縮，抬頭看著陸啟文。

    “待會兒你會需要它?！标憜⑽恼f。

    千萬個念頭在朱謹腦海中閃過，身體因為強行克制著顫抖而僵硬。

    王凡盯著秦逸在光屏前cao作，外面風恬日暖，陽光卻照不進昏暗狹小的控制室，他看了會兒，忽然轉(zhuǎn)頭問道，“葉少校，兩名感通者都安全嗎？”

    “安全?！比~城略一點頭，黝黑的皮膚上表情冷酷剛毅。

    “那就好。”王凡說，“等防御系統(tǒng)重啟后，我們就不用擔心了?！?/br>
    旁邊有士兵面露不滿，葉城漠然點頭，視線重新轉(zhuǎn)向正在忙碌不停的秦逸。有了前兩次的經(jīng)驗，秦逸顯然熟練不少，五、六分鐘后，便聽見他高興地說，“恢復好了?！?/br>
    士兵們臉上浮現(xiàn)出驚訝的表情，葉城表情松動了些，沉穩(wěn)的目光轉(zhuǎn)向一臉得意的秦逸說道，“你讓我想起一個軍校生，他在這方面和你一樣優(yōu)秀?！?/br>
    秦逸受寵若驚，連連擺手，他忽然想起什么，興奮的表情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你們真的把何淑嫻當誘餌了嗎？”他問，“她還受著傷，你們有沒有提前告訴她這件事？”

    葉城皺眉。

    “你從哪兒聽來的？”葉城手下一個年輕的士兵問。

    “呃，王凡告訴我的，我覺得……”

    “媽的！”士兵破口大罵，“保密事項怎么能隨便告訴外人？！萬一影響到戰(zhàn)術，王凡你……喂，你在干什么？！”

    時間仿佛停了一秒，好像有人拔掉了房間的水塞子，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秦逸愣了愣，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緊盯著前方，槍口齊刷刷對準某個方向。

    “王凡?！比~城的聲音低沉嚴厲，“我記得這里的指揮不是你。”

    “抱歉?！蓖醴舱f，身體卻沒從光屏前移開，背著光秦逸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剛剛做了什么？”葉城厲聲問。

    下一秒，火光四濺，整棟樓仿佛都在顫抖，子彈穿透血rou，癲狂掃射下，士兵們剛剛站立的走廊幾乎已經(jīng)千瘡百孔。一具尸體滾到秦逸腳下，身體一側(cè)被打成了篩子，鮮血攪拌著rou沫骨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