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書房正中，懸掛的紀輝煌畫像。

如果老門主在世，那這種越想越掉頭發(fā)的事情就輪不到他了。

他嘆了口氣?？上О　?/br>
“阿左，阿左……”紀無敵在門外呼喚。

左斯文抹了把臉，慢悠悠地打開門。

紀無敵正站笑容滿面地看著他。

左斯文微笑道：“門主，您的三字經(jīng)還沒背完。”

紀無敵笑容一垮，“我明明背過孟母遷，斷機杼了。”

袁傲策沒好氣道：“是‘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xué)，斷機杼’吧？”

紀無敵聳肩道：“大體意思過得去就行了，何必照本宣科，墨守成規(guī)？”

言下之意是說他頑固不化，不知變通嗎？袁傲策不是滋味地想。

左斯文道：“就算孟母搬遷了，但是竇燕山的五個兒子還在家里呆著，沒出息呢?！?/br>
紀無敵道：“啊。有空倒是可以去結(jié)交一番?！?/br>
“……”左斯文知道若是紀無敵不想學(xué)，就算他再怎么說，也是白費唇舌，所以他很識相地轉(zhuǎn)移話題道，“門主既非讀書，來此作什？”

紀無敵笑道：“我是陪阿策來領(lǐng)他的劍的？”

“劍？”左斯文右眉一揚，看向袁傲策。

袁傲策冷笑道：“暗影劍，長三尺六寸，寬兩寸半。堂堂輝煌門，應(yīng)當(dāng)不會吞沒我的劍吧？”

左斯文想了想，臉上露出一抹恍然，隨即低聲道：“恐怕取不了了。”

袁傲策皺眉道：“什么意思？”

左斯文尷尬道：“由于老門主去的倉促，我們一時來不及備下珍貴的陪葬品……”無論如何，劍總是別人的，他們?nèi)绱俗鳛?，的確有失厚道。只是誰能想到關(guān)在十惡牢里的人，還能放出來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添亂啊。

袁傲策眼角一抽，“你該不是要告訴我……”

“去挖墳？”紀無敵接道。

左斯文頓時拉下臉，“門主！你平日再怎么胡鬧，我都可以由著你，但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實在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紀無敵納悶道：“我只是想說，若是你們?nèi)ネ趬?，我是一定要反對到底的?！?/br>
左斯文臉色一緩，欣慰道：“門主，是我太心急了?！?/br>
“阿左，”紀無敵垂下頭，哀傷道，“我發(fā)現(xiàn)，你總是把我往壞處想?！?/br>
“因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左斯文感慨道，“所以不如掐滅所有的希望，等待著偶爾的奇跡降臨?！?/br>
紀無敵將他的話反復(fù)咀嚼好幾遍后，高興道：“所以，我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創(chuàng)造奇跡？”

……

袁傲策同情地望著左斯文。

左斯文望天。

回去的路上，紀無敵不斷安慰袁傲策，“劍雖然沒了，但人沒事就好。”

……

所以他該慶幸當(dāng)初被陪葬的只是他的劍，而不是他的人嗎？

袁傲策沒好氣地想。

“對了，阿策，既然你的劍沒了，不如我們?nèi)ゴ蛞话研碌陌桑糠凑f的不去新的不來。”紀無敵拍拍胸脯道，“我出錢?！?/br>
袁傲策嗤笑道：“普通的劍怎能配得上我？”

紀無敵道：“所以阿策準(zhǔn)備以后赤手空拳打天下了嗎？”

赤手空拳？

那他的暗影劍法豈非英雄無用武之地？

袁傲策糾結(jié)著。

不過他再糾結(jié)，都沒想過去撬開紀輝煌的墳，把劍取出來。畢竟，對于紀輝煌這個人，他還是佩服的。當(dāng)年居然能夠百招之內(nèi)將他生擒，這份功力，只怕就算是如今的自己，也未必及得上。

正因為這份敬佩，他雖然被關(guān)八年，但心底深處，卻從未對他生出過恨意。在他想來，勝者為王，本是最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自己技不如人，也的確沒什么好抱怨的。

可惜英雄早逝，不然，他倒還想再會會他。

“阿策，我覺得你還是打一把好了。我認識老王，他打得劍可漂亮了，上面的花紋比簪子還好看?！奔o無敵邊說邊掏出錢袋，把碎銀子倒在手心上，一點一點地數(shù)著。

……

比英雄早逝更可惜的是，后繼無人。

袁傲策長嘆。

老王打鐵鋪。

老王一把一把地炫耀著掛在墻上的劍。

“喏，這把劍是仿照傾青城派鑄的，你看劍鞘上的花紋，多精致。雖然劍身上沒有青城二字……”他壓低聲音道，“但是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幫你刻上去的。”

紀無敵接過劍，贊道：“好劍?！?/br>
袁傲策冷笑，伸手拔劍。

“阿策你喜歡？”紀無敵眼睛一亮。

袁傲策右手食指貼在劍身上，然后輕輕一彈。

嗆。

一聲脆響。

劍應(yīng)聲而斷。

斷劍落在地上，又是一聲脆響。

老王和紀無敵齊齊怔住。

半晌。

老王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把劍，價值五兩?！?/br>
紀無敵默默地掏出銀子，然后俯身將劍撿起來，準(zhǔn)備走。

老王拿著錢又有點不安，訥訥道：“不如，我替你將劍修好吧？”

袁傲策不等紀無敵回答，便道：“你以為我閑著沒事，總喜歡斷劍嗎？”要用這把劍應(yīng)敵，還真不如赤手空拳。

紀無敵看看他，又看看劍，轉(zhuǎn)向老王道：“還有更結(jié)實點的嗎？”

“結(jié)實？”老王想了想，道，“你等一下?！彼D(zhuǎn)身進門，半天后提著把厚背刀出來，“喏，這個結(jié)實。”

袁傲策沒好氣道：“你哪只眼睛覺得它像劍？”

老王道：“它當(dāng)然不是劍，劍是何等華麗高雅，哪里是它比得上的。”

紀無敵見袁傲策不喜，只好道：“沒有其他的了嗎？”

老王道：“要結(jié)實，就只有這種了?！?/br>
“結(jié)實？”袁傲策伸手拿過刀，又是一彈，刀身斷成兩截，“你究竟從哪里覺得它結(jié)實的？”

……

老王道：“這把二兩?！?/br>
紀無敵抱著殘刀殘劍和干癟的錢袋，與袁傲策一同從打鐵鋪出來。

“阿策?！?/br>
“嗯？”

“你說當(dāng)初我爹為什么不用這把劍陪葬呢？明明這么好看?！边@樣既不會浪費，又不會讓袁傲策沒劍用。

袁傲策沉吟道：“大概不喜歡青城派吧。”

11.跟班無敵（二）

在紀無敵的磨磨蹭蹭下，兩個人終于趕在月上柳梢頭之前回到了輝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