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丫怎么還不走啊？

高力強放下夜壺說：那我去喊護(hù)士。

你敢！我一把抓住他衣服惱羞成怒地說：你沒腦子啊？我……我在那些小姑娘面前，我……我尿得出來嗎我？

高力強的背影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立了一會，我松開了手，不耐煩地?fù)]了揮：你快走你的吧，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高力強就動了，不過不是向門的方向，而是一貓腰就伏向了地板。

我愣了愣，這回輪到我問他了：你干嗎？

沉默。

我忍不住又問：我說你干嗎呀？

高力強抬起頭，眼珠子在黑暗中居然都能閃出火星來，低低地吼道：我干嗎？我找鞋！

對面的瓷磚上有黃色的尿痕。當(dāng)然尿兜下水的地方也有，但是我這雙招子如果老盯著下面，就會造成一些不太好的效果，所以當(dāng)然還是保持平視看起來比較可靠。

我這么說，是因為剛才已經(jīng)有兩撥人進(jìn)來過了。

一個是自己進(jìn)來的，站得挺遠(yuǎn)，也就很含糊地點了個頭算打招呼。

另外一個也是被攙進(jìn)來的，看見我們倆站著就挺高興，一位上來就淅瀝嘩啦，邊上一位則絮叨個沒完：呦，這夜尿還有人伺候著？不容易啊。我們家都是輪班的，我這老的伺候小的，點倒不過來，不比你們年輕人啊，困那……說著就打了個哈欠：噯，我說你快當(dāng)點，讓你臨睡前別喝那么多水，就是不聽，以后禁止你喝可樂??！臨走前還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何嘗不知道奇怪呢？這胖兒子都嘩啦完了，我這還一點動靜沒有。也不能說沒有，漲是越來越漲了?？蛇@也不能怪我啊，我這輩子也沒想過，會有一天尿得這么尷尬這么狼狽這么……困難。

光姿勢我就換了三回。

第一個是高力強搭著我的手拿肩膀支撐著我的份量。當(dāng)然了，他是一律仰臉朝上。可我就那么一只手能用，平常我可以單手脫把我也能單手扶墻，可現(xiàn)在右手打著繃帶吊在脖子下面，我就是神仙也沒法既單手脫把又單手扶墻啊！

第二個是高力強在后面托著我的兩肋，得，這下手是騰出來了，可這一前一后的實在不好看啊，特別是頭一次有人進(jìn)來的時候，我臉都沒地擱了。授權(quán)轉(zhuǎn)載Chtof惘然

第三個就是現(xiàn)在這個，高力強伸平雙手推著我的背，還不是正對著我，身子扭成180度對著窗戶，這下再來人就沒什么好異樣的了。

可萬事具備，這東風(fēng)就是不來。左等右等，即使有重心支撐，單腳著地我也吃不住勁了，尿泡象是要炸了，腦門上全是汗。

后面忽然嘿嘿一聲。

我立刻惱了：你笑什么？我這多難受啊……

不是，高力強這次脾氣倒挺好：不著急，你慢慢尿，越急你就越尿不出來……我是想到我以前看王小波在他的書里說，他曾經(jīng)想過一個發(fā)明，在小便池上裝個葉輪利用流體的沖擊來發(fā)電。你說他這招是不是忒絕？

恩。我粗聲粗氣地。

不過，看樣子是不能在你這裝了，否則一準(zhǔn)能源危機啊……

你給我閉嘴！

……你小子，一定是長時間憋尿……其實這也沒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呢？你這人就是老在這些雞毛蒜皮拎不上筷子的小事上特別別扭……

你才別扭呢！我臉紅脖子粗地低吼。

你別又來勁啊……你說你要是憋出個尿道結(jié)石前列腺炎什么的，那可不是得不嘗失嗎？

我……我還不是因為有人在旁邊……

那你可以當(dāng)我不在啊。

你丫窮……得得個沒完，我怎么……

好好，我不說了，你集中注意力吧……過了會，他又問：要不，我?guī)湍愦祩€口哨？

滾蛋！

他上這給小孩把尿來了。我一怒，忽然一下，終于就釋放出來了。

啊，一開始還是涓涓細(xì)流，緊跟著就熱情奔放拉，這叫一個爽啊。我覺得渾身都舒暢起來，到末了大珠小珠落玉盤了幾聲，簡直要忍不住打起哆嗦了，怪不得人家說痛快淋漓，果然不淋漓就不痛快……

好了嗎？高力強的聲音好象也挺高興：你自己按按腹部疼不疼，小便的時候有灼痛感嗎？

不疼，沒有……我猛地一扭頭，高力強正巧湊過臉來，鼻尖碰了個正著，連嘴好象也擦到了一起。剩下來的話就全給堵了回去。

這個姿勢只保持了一秒，不，也許連一秒都不到。

我們尷尬地各自轉(zhuǎn)身，過了半天，說了聲：cao！

躺回床上已經(jīng)很久了，我依然心跳猛烈，一下一下地好象連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

黑暗讓一切變得更加難以自抑。

那剎那間的觸感，溫度，氣息，眼神，都完全模糊了，越想越模糊，越模糊還就越清楚。

真想把它只當(dāng)成是一個幻覺。

但高力強臨走前說的話，卻讓這個想法無法成為現(xiàn)實。

他說：你要敢把今晚的事說出去，我就宰了你！

哈哈，這小子可真逗，我就是想說，我又能說給誰聽呢？他想穿著?；晟勒驹诩装迳厦俺鋲和У?，我還不給他這機會呢！

還宰了我，小樣！這傻B實在太cao蛋了！

哈哈哈哈，我翻來覆去的一個人笑得樂不可支，即使壓著了傷口都好象沒什么感覺。

終于累了，困了，眼睛睜不開了。

摸了摸嘴，想著：原來，嘿嘿，原來……這就是打奔。

52

那晚上之后再也沒見過高力強。

創(chuàng)面一天天的愈合了，我卻悵然若失。

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桌上的保溫瓶在不在。晚上也不睡了，靜靜地躺在床上睜大了眼。

院里專門調(diào)了一個男護(hù)士到我們病區(qū)，解決夜尿排放問題。

有天我在保溫瓶上做了個記號，果然第二天就找不著了，第三天就又出現(xiàn)了。

我攔住了護(hù)士：哎，是不是你們凌晨查房的時候把我這保溫瓶拿出去的？一共有倆對不對？

護(hù)士抿嘴一笑：不是我說，你們公司對員工這待遇啊太好了?；仡^跟你們總說說，把我也調(diào)過去行嗎？

小儲大林來看過我一次，完了就蜜月去了。

阿保卸下了虎皮，卻比以前更注意儀容了，精神煥發(fā)地，就象換了一個人。

黃姐來了一次，告我公司里燒毀的部分已經(jīng)重新裝修好了，消防設(shè)施的整套系統(tǒng)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