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娜姐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伸手在我頭上拍了一下，笑：你這小子……倒也真沒那么討厭了。

娜姐，我看著她忍不住好奇：你這手術(shù)……恩，我是說，這么個動法……疼嗎？

她看著窗戶不說話。

哎，我自己暗中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心想這不是廢話嘛。趕忙陪著笑轉(zhuǎn)開話題：恩……你這是為了猴哥？

切，娜姐撇撇嘴：我是自己想，打小就想……我長得漂亮，從小就象女孩，我認(rèn)識的女的基本上都沒我長得好看。我不當(dāng)女的，太浪費(fèi)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可我知道這里面絕對不是那么輕松的。我瞅瞅自己再看看她，唉，這老天爺是怎么捏得我們啊，合轍同樣一塊泥巴就生是能捏出不同的花色品種來，面人張也沒他這手藝啊。

你不覺得我這樣的奇怪嗎？娜姐忽然看著我問。

不覺得啊。我睜大了眼：你不挺好的嗎？

真的？她挑著眉。

真的。我低眉順眼，字字句句發(fā)自肺腑：我就是特羨慕你，這么……這么有勇氣。當(dāng)然拉，你先天有這個條件，不象我們長得就象一面墻，還是毛坯房上的那種。當(dāng)女的多好啊，當(dāng)女的多嘖啊，想罵誰就罵誰，看誰不順眼了都能把人熊得跟三孫子是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傍人就傍人，想吃點(diǎn)什么撈點(diǎn)什么立刻有人送到跟前……都跟慈僖太后老佛爺是的，這日子……唉，我吧也就是沒這個膽也沒這個毅力，翻不了雪山過不了草地飛不了大渡河，要不然，我也早就……

不用，我?guī)湍?。娜姐做勢就要去拿剪刀?/br>
哎，別介呀！我趕忙剎住了車大喊。

娜姐看著我咬著牙笑：你還貧不？

不貧了。我小聲說，過了會又說：我真的覺得……做女人挺好。呃，我是說你啊。

哼，你們做男人，不也是，挺好。娜姐也咬著重音?？?，這下可真把我臊了個大紅臉。

你還會害臊？娜姐就跟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叫了起來：你在我面前甲醇什么呀。

我一想，還真是沒必要，她什么不明戲啊，也就坦然下來。我又發(fā)現(xiàn)了娜姐的一個長處了，那就是跟她說話，百無禁忌。怪不得那天沖進(jìn)男廁所，她也依然神情自若。

你啊，怎么你們家那片的長出來的都這德行啊，大老爺們還一個個的都特扭捏。你是，候東捷也是。難怪他喜歡你那么長時間連個屁都不敢放。

我又臉紅了：那……那他不是跟你說了嗎？

他再不跟我說，他還不憋出病來啊?？伤故峭纯炝耍疫@都快憋出病來了。娜姐指著胸口。

娜姐……沒準(zhǔn)……沒準(zhǔn)你誤會了吧？我伸出手想抓頭，又被她一瞪眼，趕忙把手縮回去了，尷尬地笑：我……我怎么沒覺得猴哥他喜歡我啊，恩，也喜歡，不過是哥們那種。跟……跟我喜歡那誰……那完全不一樣啊。

喝，王胖子，娜姐又點(diǎn)了根煙，斜睨著我：你有進(jìn)步啊，知道分辨哪種喜歡了。

我心里一疼，我怎么又提他了呢，真是……唉，真是一點(diǎn)都不能大意啊。

她看著煙出了會神，然后輕輕說：你知道，為什么你不胖還老管你叫胖子嗎？

?。?/br>
我眨巴了半天眼：還能為什么呀，我……我小時候胖唄，三歲看到老，大了也就喊下來了，再說炮子和胖子，大家也叫不清啊。

嘿，你還真是渾得什么都不懂。娜姐笑了，不過那笑挺澀的：你這外號是誰起的？

誰起的？……我眼睛斜上60度角地那么琢磨：這我哪知道啊，小時侯混叫起來的，整個胡同都這么喊。

我告你吧。娜姐轉(zhuǎn)著香煙，眼神迷茫：從前一個胡同里有兩個小孩，一個挺瘦，一個挺胖。胖子爸媽都挺疼他，瘦子家里都挺煩他。瘦子就老看胖子不順眼，總是找茬欺負(fù)他?？膳肿邮莻€沒心沒肺的，他不覺得，還是跟瘦子玩得挺好。這倆小孩就打來打去地長啊長啊，直到有一天，胖子的爸出了意外，胖子家塌了半邊。瘦子心疼胖子，就不再欺負(fù)他了，不光這樣，有誰欺負(fù)了胖子，他還要找人報(bào)仇。慢慢地，瘦子就喜歡上胖子了?？伤桓腋嬖V胖子，就這么一直憋在心里，一直憋到大了，他怕有一天憋不住了，就主動離胖子遠(yuǎn)點(diǎn)。但是胖子要是有點(diǎn)什么事，那他可比誰都積極。胖子要是對他好點(diǎn)，他就跟揀了個金元寶是的，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把那幾天都掰成一瓣一瓣地過，胖子要是跟他客氣見外，他就比誰都難過，脾氣發(fā)不出來，只能自己悶著，時間長了，他就悶成了一個罐頭，里面都爛了，長了霉，生了蛆，可他還是當(dāng)寶貝一樣收著……

娜姐哭了。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閉上了眼。隱隱地聽到遠(yuǎn)處鐘樓上敲起來的鐘聲，當(dāng)~~~~~當(dāng)~~~~~~~，天亮了。

真快啊，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么多年。

……胖子早就不是胖子了，可瘦子還是堅(jiān)持要叫他胖子，因?yàn)椤蛐÷犎思艺f的，胖子和瘦子，是一對。

89

……

娜姐……娜姐……

我支起半邊身子，看著她，輕輕喊。

她整個人蜷在椅子上雙手抱膝地那么把臉埋在里面。我一看，這不行啊，別的不說，她手上夾的那煙已經(jīng)快燒著褲子了。

娜姐，你……那什么，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啊。

娜姐沒抬頭，從旁邊摸了一個煙缸，把煙掐了，再放回去，依然那么埋著，不說話，但背部起伏。

我四下一踅摸，想了想，悄悄掀了被子下來，就打算去拿放在屋角桌子上的面紙盒。

娜姐猛地跳下來，就把我搡回去了，罵：你干嗎你？你還能受涼嗎？想死外面死去，別死在我們家！

我一邊被她按下了，重新任她把被子蓋好，一邊小聲解釋：那我不就是想拍拍你馬屁嘛……再說了，是你把我?guī)н^來的呀，又不是我自個要來的。

娜姐掖著被子，聽我這么一說，忍不住就在我身上使勁扭了一下，火了：你還有理了你！我不帶你來，我和他這日子怎么過啊，你進(jìn)去那幾天，他都快瘋了，本來我都快把他那心給拽過來了，你倒好，當(dāng)頭給我一盆冷水，得，我那點(diǎn)指望全給你澆沒了！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我！

她又在我身上亂擰，我媽最氣我的時候都沒下過這個狠手，疼得我嗷嗷直叫地躲：娜姐……娜姐……娜姐你饒了我吧。

不許躲！不許躲！娜姐臉上還掛著淚，鼻子曩曩的，卻擰眉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