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十二位陪審員依次走進陪審席。

大約有一千二百萬人通過電視和網(wǎng)絡(luò)收看了這一時刻。

當(dāng)十二位陪審團全部坐定之后，Y法官開口問道：“陪審團是否已做出裁決？”

陪審團團長，那位年輕的女士回答道：“我們做出裁決了，閣下?！?/br>
“請被告起立，聆聽裁決?！?/br>
沐流塵閉上了眼睛。他感到四無君的指尖從他的手掌輕輕滑過，他輕輕握了握沐流塵的手，然后他站了起來，用手正了正自己的領(lǐng)帶。“我準(zhǔn)備好了，閣下?！彼玫统恋穆曇粽f道。

“請陪審團長起立，宣讀裁決?！?/br>
那位女士慢慢站了起來，她的手上拿著那個裝有裁決書的信封，可以明顯地看出正在微微顫動。所有的鏡頭都對準(zhǔn)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她手上的那個信封上。她的手指顫抖著，仿佛慢鏡頭一般，花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拆開了它。

然后她抬起頭來，看著人們。她的嘴唇顫抖著。

“無罪?！?/br>
她終于大聲說道。

沐流塵坐在那里。有一會兒，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整個法庭頃刻間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即使Y法官用力敲著桌子，大聲喊著“肅靜！請遵守法庭秩序！肅靜！”也無濟于事。人們從旁聽席上站起來，正在互相擁抱。很多人都哽咽了。那位剛才宣布裁決的女士坐在陪審席上，用力用手帕擦著眼睛。他看到那位金發(fā)秘書高興得尖叫起來，撲向站在一旁的天之翼，后者敏捷反應(yīng)接住了她，才沒有和她一起倒下去。他看到王隱從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來，向上仰望，嘴里喃喃著什么，他看到離月一把抱住她身旁那位完全陌生的男士，并且用力親吻著對方，他甚至看到蜀道行向他微笑了一下，“該死的，”他有些自嘲地苦笑著，向他喊道，“我簡直不敢想象。你真的贏了。這簡直是發(fā)瘋！”

然后他注意到四無君還站在那里?！拔?，四無，”他輕輕拉了拉他，“我們真的贏了?！?/br>
四無君沒有說話。他突然低下頭去，用手捂住了臉。過了一會兒，沐流塵才意識到，四無君是在哭。

“四無……”他輕輕地推了推他。

四無君轉(zhuǎn)過身，用力抱住了他，然后他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大聲抽泣起來。

“喂，四無……”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抱著他。

這個驕傲的男人，這個即使在宣判的前一刻還保持著冷靜的風(fēng)度的男人，現(xiàn)在正把頭埋在他的懷里，在一千兩百萬人面前，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著。

“哦，流塵，”他終于抬起頭來，用哭紅的眼睛看著他，一滴淚水有些滑稽地掛在他的鼻尖，“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然后他在一千二百萬人面前吻了他，“我愛你，流塵。”他哽咽著，大聲說道。

沐流塵看著法庭上的那些歡呼的人們，他看著簇?fù)碓谒麄兩磉叺挠浾撸娴目梢栽谝黄鹆嗣?？沐流塵心想。在內(nèi)心深處，他知道這個案子的結(jié)束并不能真正的結(jié)束一切。四無君的創(chuàng)傷，他自己的創(chuàng)傷，都需要時間來慢慢撫平。

但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沐流塵心想。至少此時此刻，他們是在一起的。

這個想法給了他無限的勇氣。

他閉上眼睛，回應(yīng)了四無君的吻?！拔乙矏勰?，四無?！彼谛闹朽f道。

后記：

本故事由真實案例改編。在此案結(jié)束的三個月之后，沼澤市律師協(xié)會紀(jì)律委員會正式取消了沐流塵的律師資格。大約一年之后，四無君辭去天岳集團執(zhí)行總裁的職務(wù)，兩人移民南部城市薩利瓦。

當(dāng)筆者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兩人均已不在人世。2003年10月，四無君在一起有預(yù)謀的汽車爆炸案中身亡，尸體無法辨認(rèn)。2004年2月底，沐流塵在當(dāng)?shù)氐囊患裔t(yī)院中因腦部腫瘤病故。當(dāng)年的那場官司嚴(yán)重地?fù)p害了他的健康。他病故的時候，只有41歲。兩人逝世的時間相隔不到半年。

以上，純屬虛構(gòu)。

感謝各位觀文……以及請原諒作者最后的人品發(fā)作……

很感激各位的留言，每次看到回帖都很感動的說。趕文時間沒有一一回覆，非常抱歉。

抱住大親。

再次感謝堅持看到現(xiàn)在的各位。鞠躬。

-END-

番外·初識君

星期五早晨，沐流塵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邊啜著濃咖啡，一邊等待著新的一天的到來。這是一個涼爽、晴朗的早晨。在九月里，象這樣的清晨很多，然而今天卻是第一個。它第一次向人們預(yù)示：沼澤市那又熱又濕的夏季即將結(jié)束。沐流塵站在公寓小小的陽臺上，俯視著靜悄悄的密爾頓大街。

這樣的季節(jié)，總是令他回想起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H大學(xué)校診療所的候診室的墻壁是嫩黃色的，地上鋪著淺綠色的瓷磚，空氣中有淡淡的酒精味，候診室的盡頭，有一扇漆成和墻壁一個顏色的門，門口神經(jīng)外科的白色小牌子被走廊窗戶外的風(fēng)吹動著，輕輕地晃動著。

十七年前，H大學(xué)商學(xué)院的二年級學(xué)生四無君走進這間候診室，他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沿著墻壁擺設(shè)的明亮的橙紅色塑料長椅上坐著一個淡金色頭發(fā)的年輕人，H大學(xué)法學(xué)院的二年級學(xué)生沐流塵正安靜地坐在候診室吵吵鬧鬧的人群中，膝蓋上放著一疊厚厚的筆記，他的身邊是唯一的一個空位。

于是四無君走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嗨?！彼f，“你好嗎？”這只是一句例行問候，適用于任何陌生人。公式性的回答是“我很好，你呢？”然后他們就可以從天氣開始，天南地北地聊起來。這是最通俗的用于陌生人之間的攀談技巧。排在前面的候診的人很多，四無君不想一個人枯坐著頭疼，他只是單純地想找個人聊天。

但是沐流塵抬起頭來，很認(rèn)真地回答：“不好?！?/br>
四無君挑了挑眉毛，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這個問題回答“不好”。這個人很有意思。四無君心想?！鞍?，我也不好?！彼f，將頭靠在長椅后的墻壁上，用拇指輕輕按摩著疼痛的太陽xue。

“哦？”沐流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去，看著放在膝蓋上的筆記。

“神經(jīng)性頭痛，用腦過度，睡眠不足……”四無君說。商學(xué)院每周有六十四小時的課時，除此之外，他還有十八個小時的旁聽課時，除去花在案例分析、小組討論和在圖書館查資料的時間，每天的睡眠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

“還有輕度神經(jīng)衰弱，運動不足，靜脈曲張……”沐流塵替他說下去，除了法學(xué)院的必修課程，他還在導(dǎo)師的事務(wù)所實習(xí)，那些需要分門歸類的卷宗和每周的義務(wù)法律咨詢同樣使他疲憊不堪。

然后他們兩個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