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文章里寫的那樣朝三暮四，這些照片多半是賀仁讓人找角度拍好后再交給穆澤榮的。

即便如此，穆嘉欽的臉色依舊冷得跟臘月寒霜似的，讓一旁的許染忍不住裹緊了自己的西裝外套，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就在這時，柳憬言的電話打了進來，穆嘉欽按下接聽鍵的時候，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讓房間里的溫度也跟著瞬間回暖。

他開口道：“憬言？”

柳憬言原本在心里打了無數(shù)個甜言蜜語似的能哄人開心得找不到北的腹稿，但一聽見穆嘉欽的聲音，他的腦袋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來了一句：“那天晚上是賀仁尾隨我進了洗手間，我本來不想惹事，但他還得寸進尺，我最后是揍了他一頓，絕對沒有新聞上寫得那么曖昧?！?/br>
他的語氣里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又帶著一點慌張的急迫，聽得穆嘉欽心尖發(fā)軟，連醋都醋不起來，只溫聲說：“我知道的?！?/br>
“你知道就行，”柳憬言聽他聲音沒有異樣才放下心來，“我托余秦拿到了那些照片，里面還有我揍賀仁的，你要不要過過眼確定一下？”

穆嘉欽哭笑不得：“我看起來有那么小氣？”

柳憬言想了半天，竟然認真地答道：“有。”

“……”穆嘉欽被他氣笑了，松了松領帶，壓低了嗓音道：“行，既然你都這樣要求了，那過兩天我再好好‘收拾’你?！?/br>
那兩個字他咬得極重，柳憬言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的言下之意，耳尖立馬紅了一圈，但他仍是嘴硬道：“在此之前，穆總，這個月的包養(yǎng)費準備什么時候打到我賬上？我這個潛規(guī)則上位可不能白上了。”

原本陰郁的心情被柳憬言三言兩語給打散了，穆嘉欽靠在椅背上，難得放松地說：“錢和人都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要是還想要，不如等一等，我送份大禮給你。”

“這么巧？”柳憬言笑道，“我也有禮物要給你。”

穆嘉欽微一挑眉，沒有問這件禮物到底是什么，而是說：“既然如此，不如明天等我過來再交換？”

柳憬言握著鼠標的手點擊了郵件發(fā)送，爽快道：“沒問題?！?/br>
等掛了電話，穆嘉欽就接到了來自董事會的會議通知，得知內(nèi)部消息的許染說：“聽說是穆澤榮穆經(jīng)理向董事會提出申請，說您德行有虧，還沒繼任就傳出諸多負面新聞，不能為穆氏向公眾樹立良好的形象，更不利于領導穆氏，以此來要求董事會撤銷對您的任命?！?/br>
“他動作倒快，”穆嘉欽從坐椅上起身，手指在面前幾疊文件上敲了敲，在許染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破天荒地勾起唇角笑了笑，“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他了。”

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握中的賀仁，剛剛結(jié)束和江塬在名途頂層辦公室的大床上的一場酣暢淋漓的性｀愛，做到最后他幾乎都將對方當做了柳憬言，半是得意半是瘋狂地將身下人折騰得昏了過去。

待發(fā)泄完自己的欲｀望后，他毫不憐惜地把人扔在床上，自己則清洗干凈裹了件浴袍坐到了辦公桌后面。

他從抽屜里翻出煙來點上，愜意地瞇起眼，腦海中全是柳憬言被逼得走投無路后，來向他低頭求助的模樣，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快慰。

他在娛樂圈這么些年，學得最精通的就是怎么利用輿論來摧毀一個人——只要柳憬言還想在圈里混，只要穆柳兩家還要臉面，這一局他賀仁就不可能輸。

他兀自沉浸在勝利的快感之中，忽然聽到電腦響了一聲，一條新郵件提醒赫然出現(xiàn)在桌面上。

這封郵件的發(fā)件人不明，附件也只有兩張圖片，但上面的內(nèi)容卻讓賀仁看得臉色一變。

其中一張是那晚柳憬言揮拳砸在他臉上的照片，而另一張則是江塬的整容報告，末尾還有權威整形醫(yī)院的公章。

在這兩張圖片下面還有來自發(fā)件人的簡單明了的一句話：

[賀先生，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期待你的好消息。]

賀仁死死盯著這句話看了許久，緊接著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晶擺飾猛地向前砸去，撞在墻上碎成了無數(shù)殘渣。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隨后目光陰鷙地看向窗外，咬牙切齒道：“好，很好，柳憬言我們走著瞧！”

柳憬言發(fā)完郵件就回到了片場，這時離收工只剩半個小時的時間，片場里只有鄭暉、副導演和幾個場務在，其他無論是白承昕還是落井下石的女二都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蹤影。

鄭暉一看見柳憬言，簡單跟副導演說了幾句后，就動身朝他走來。

還沒等鄭暉開口，柳憬言就說：“喝一杯？”

鄭暉欣然同意，兩人就在影視城找了家熟悉的酒吧，要了個包間，點上幾瓶紅酒，各自先喝了兩杯才聊起話來。

鄭暉問：“都處理好了？”

柳憬言道：“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有結(jié)果?！?/br>
鄭暉點了點頭，隨后又拍了下他的肩膀，嘆道：“人紅是非多，你本身知名度就高，再加上一個穆總，難免的?！?/br>
柳憬言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如果不是因為他身在娛樂圈，這件事也不會有那么大的輿論效應，更不會讓劇組也受到波及。

想到這里，他跟鄭暉碰了一杯：“給你添麻煩了?！?/br>
“跟我客氣什么，”鄭暉失笑，“說實話，我還挺感謝你的，如果不是你，這部戲恐怕是拍不出現(xiàn)在這么好的效果了?！?/br>
柳憬言聽后也笑道：“那你最該感謝的是穆嘉欽?！?/br>
鄭暉微詫：“什么意思？”

“沒什么，”柳憬言喝完一杯酒，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自覺地彎起唇角笑了起來，“如果沒有穆嘉欽，可能我這輩子會走上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br>
鄭暉調(diào)侃道：“回歸到柳家三少的紈绔生活？”

柳憬言沒有否認，而是舉了舉手中的高腳杯：“那你的這部戲就要宣告泡湯了?！?/br>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謝與不謝全都化進酒中，融入血液，溫暖了各自的心房。

看著柳憬言眼角眉梢?guī)系男σ?，鄭暉從開機以來就暗藏于心的隱隱擔憂漸漸消散開來，他又想起柳憬言剛剛說的那番話，臉上不由得露出些許復雜的神情。

他想，柳憬言到底要遲鈍到什么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在旁人眼里，他和穆嘉欽之間從頭到尾就沒有這種如果，就連自己這個只見過他們同框兩三次的“路人”，每次看見他們腦海里都會冒出“天生一對”的想法。

——天生一對，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