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看著手中白珩信上那孤零零的一行字，張睿不由輕笑，“這白珩！”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那么別扭，想人了就直說，談什么丁香。

葉舟、林巖就直白得多，多是問張睿過的怎樣，滿滿思念溢于言表。張睿隨意拿起一封信，見是葉舟的，本做好了被關(guān)懷之辭包圍的準(zhǔn)備，卻在打開信后，被那行“師弟，我有喜歡的人了”，閃瞎了眼。他連忙拆開葉舟剩下的書信，悲催地發(fā)現(xiàn)剛才那封竟然是最近的。

回完信，走出房門，張睿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雨了。他折回去拿了把傘，把回信交給一向管寄書信的趙玖，就欲回屋。走到后門處，煙籠遠(yuǎn)樹的景致入了他的眼，一時竟挪不動步。雨下在同心河里，蕩起一圈圈漣漪，濛濛的細(xì)雨籠著花柳，紅紅綠綠，間雜好看。突然河岸上一個黑點闖進(jìn)這景致里，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里躺著一個人。張睿叫了衙里的李四，一同去查看，那人滿身都是傷，刀傷，劍傷，又加上被水中石塊劃出的傷痕，可謂是慘不忍睹。萬幸那人還有口氣在，兩人合力把他抬入縣衙，請了大夫，給他醫(yī)治。大夫給那人包扎了傷口，開了藥，交代了幾句便回去了。

張睿轉(zhuǎn)手把藥方交給李四，讓他去藥房抓藥。李四深深看了床上那人一眼，應(yīng)了聲“是”，就出去了。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李四端了碗熱騰騰的藥湯進(jìn)來。把藥放到桌上，看著楊玨道，“大人，此人來歷不明，又渾身是傷，只怕……”

坐在一旁的張睿打斷他的話，溫和道，“不妨事，我和這人曾有過一面之緣，他好像是京里的將軍來著?！?/br>
“嗯，大人這樣說，俺就放心了”

兩人說話的間隙，張睿端起藥碗，想給楊玨喂藥，可看來看去，竟不知從何下手，只得把藥碗交給李四，向他抱歉地笑笑，“那個，……我好像不太會喂別人吃藥?！?/br>
“嘿嘿，大人，這就放心交給俺好了?！闭f著，李四一手抬起楊玨的頭，一手給他灌藥，“俺記得大前年俺媳婦得風(fēng)寒，俺就是這么給俺媳婦喂藥的，不過當(dāng)時俺用的是湯勺。”他話猶未了，那碗藥就被他全灌進(jìn)了楊玨口中?；杳缘臈瞰k被嗆得直咳嗽，見此他又拍了拍楊玨的背，剛灌進(jìn)去的藥，就這么被咳出了一半。自此，張睿再也沒敢讓他給楊玨喂過東西。

第12章宮闈舊夢

“娘親，娘親，今天舅舅給蘇沐哥哥束的發(fā)，好英氣?。∧镉H您能不能也給皇兒束一個？”蕭玦輕搖著蘇秋月的手，眼睛睜的大大的，瞅著她。

瞧著自家寶貝兒撒嬌的模樣，蘇秋月噗嗤一笑，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傻玦兒，你蘇沐哥哥成人了，所以才要把頭發(fā)束起來。等玦兒長大了，娘親就給玦兒束發(fā)，好不好？”

“奧”，小蕭玦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倏然又猛地抬頭，眼中閃著光，“那娘親，玦兒什么時候能長大呢？”

“很快，等玦兒把夫子布置的功課都學(xué)會，那玦兒就長大了。”

“這樣??！”小蕭玦喃喃道，“那玦兒還是不要長大，好了?！?/br>
……

畫面突然一轉(zhuǎn)，依舊是那間宮殿，只是空氣中卻充滿了悲傷、壓抑、不安。就連墻壁上的丹青都好像褪了色，變得灰白。

銅鏡前，蘇秋月極鄭重地為小蕭玦挽發(fā)，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似高興又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顫聲道，“我的玦兒，真好看！”

“娘親，您在做什么??？為什么給玦兒梳女孩子的發(fā)髻？”

蘇秋月沒有回答，只是捧著他的頭，直直地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道，“玦兒，你相信娘親嗎？”

“嗯”

“那皇兒就什么都不要問。一會兒你跟著青兒出城，不要回頭，永遠(yuǎn)……永遠(yuǎn)也不要再回來，知道嗎？”

“娘娘，時間不早了。小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平時語笑嫣然的青兒，此時臉上盡是擔(dān)憂和不安。

蘇秋月狠了狠心，一把把蕭玦推入青兒懷中，扭過頭去，喝到“走！”

“娘親，娘親，玦兒不走，玦兒要和娘親在一起！”他奮力從青兒手中掙脫，嗚咽著跑回去，緊緊抱住蘇秋月。

這回，蘇秋月狠狠把小蕭玦甩在地上，厲聲道，“不準(zhǔn)哭！走！”，說完，她似耗盡了所有力氣，一下子癱在地上，用手捂著臉，泣不成聲。

青兒見此，趕緊趁機(jī)拖著蕭玦離開，蕭玦直直望著地上弱小而又堅韌的女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始終沒有哭出聲來。

……

逃亡，逃亡……，好似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

“殿下，待在這里，不要出來，不管外面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知道嗎？”說著，青兒就要蓋上地窖的蓋子。

蕭玦趕忙拽住她的手，“青姨，不要丟下我，不要像娘親那樣丟下我！”

聞言，青兒朝他暖暖一笑，“殿下，您叫我什么？”

“青姨！”

“殿下，您能再叫一遍嗎？我想聽”

“青姨，青姨，青姨……”

“乖，聽話，不要出聲，以后一個人，要努力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說著，她狠狠掰開蕭玦的手，蓋上了那最后一點縫隙。

……

蕭玦亦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從地窖出來的，只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穿過荒野，走過街道。他似被人遺忘了，再也沒人追殺，再也不用逃亡，可天地之大，卻再也沒有他想去的地方。

人群中，一人壓低聲音道，“嗨，你們聽說了沒，蘇家因謀反，被滿門抄斬了?！?/br>
“哪個蘇家？”

“還能是哪個蘇家，當(dāng)然是鎮(zhèn)國侯府那個蘇家。哎，真是太慘了，聽說連女人，小孩都沒能幸免！皇后蘇秋月，太子蕭玦雙雙暴斃宮中?！?/br>
“這不應(yīng)該吧，虎毒還不食子呢！”

“嘿嘿，老兄！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說著，那人又往前湊了湊，“俺聽人說，蘇秋月和人私通，這小太子到底是不是那皇帝老子的，還不一定嘞！”

聞言，一人不忿道，“這蘇府歷來寬厚待人，嚴(yán)于律己。若真想謀反，何不在幾年前兵權(quán)在手時舉事？哼，一會兒說人謀反，一會兒說人私通，說白了，不過是上位者自導(dǎo)自演的一場‘狡兔死，走狗烹’的大戲！……”

那人本欲再說，卻被周圍的人慌忙捂住了嘴，瞅著四下無人注意這邊，小聲對那人道，“老弟，這種話可不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蕭玦站在角落的陰影里，靜靜聽著那群人的對話，緊握雙拳，無聲落淚。他這幾日幾乎沒有進(jìn)食，又因為情緒激動，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他分不清這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下沉，下沉，一直下沉，仿佛溺水之人，看著自己不斷墜向深淵，卻無能為力。

他猛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無邪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