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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掌珠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2

分卷閱讀452

    她無聲地痛哭著。

    千言萬語擁堵在心頭,臨到出口,卻只化作了兩個(gè)字——

    “無極……”

    那是他的乳名。

    拓跋燕不覺怔了一怔。

    暖暖春暉下,他面上閃過了一絲茫然之色。

    在他的記憶里,只有南婆婆會(huì)這般喚他。南婆婆是他生父拓跋鋒的乳母。多年來,一直保守著秘密,她直至臨終,才將他叫至床畔,低聲耳語著將過往悉數(shù)告知。

    他的身世。

    他的父親。

    他的母親。

    ……

    南婆婆說,“無極”這個(gè)名字,是他父親所取。

    整個(gè)東夷,如今只她一人知曉。

    她又說,你母親必是回大胤去了。

    她用滄桑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面頰,嘆息道:“你生得,真像是個(gè)大胤人……”那口氣,無比的惋惜,無比的遺憾。

    他在東夷,格格不入。

    閻王索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南婆婆的聲音越來越輕。

    她告訴他,他一出生,她便趁著他母親力竭昏厥,依從他父親的吩咐,用死嬰替換了他。他的生母,連他一面也不曾見過。

    他禁不住追問南婆婆,為什么?

    可南婆婆搖搖頭,嘆口氣,只說不知。

    她聽命辦事,從沒有問過拓跋鋒的理由。她以為那兩個(gè)人是真心相愛的,所以她也覺得意外,覺得震驚。

    最后一刻,她哆哆嗦嗦地舉高手,將半枚玉墜塞給了他:“是你父親的遺物?!?/br>
    她保管多年,原該銷毀,但一時(shí)不忍,念著也許有朝一日孩子長大了,會(huì)想要知道生母是誰,便留下了玉墜。

    這信物,本該瞞著他,她亦應(yīng)將秘密帶進(jìn)靈柩里。

    可人之將死,總覺有愧。

    她當(dāng)年抱走孩子,帶著拓跋鋒的親筆書信將孩子送到了拓跋鋒同父異母的長兄手中。那個(gè)素來叫人害怕的男人,看罷了信,接過嬰孩仔細(xì)端詳了許久,才終于說了一句“留下吧”。

    自那以后,世人只知東夷王多了個(gè)私生子,卻不知死去的三王爺原有骨血留存。

    拓跋燕自幼處境困頓,時(shí)常受人欺凌。

    他能平安長至今時(shí)這般模樣,是一路踩著荊棘爬上來的。

    他并不是個(gè)好人。

    依他之間,即便生母還在人世,恐怕也不會(huì)愿意見到自己。

    是以這一刻,他立在天光之下,望著另一頭淚流滿面的婦人時(shí),心中五味雜陳,難以分辨究竟是何種情緒。

    他行至石桌之前,自如落座,面上神情平靜地喚了一聲“云甄夫人”。

    話音中,亦不見起伏。

    云甄夫人卻還是聽得一個(gè)激靈。

    她的兒子,在同她說話!

    她情難自已,又恐失態(tài),匆匆忙忙別過臉去拭淚,一面笑道:“我竟忘了讓人備些茶水點(diǎn)心?!币幻嬗秩滩蛔?cè)目瞥他,詢問道,“你可有什么喜歡的吃食?府里的廚子手藝不錯(cuò)……”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同平時(shí)的寡言少語模樣判若兩人。

    拓跋燕望著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搖頭道:“不必了?!?/br>
    云甄夫人攥著帕子,抹去淚痕,聞言也噤聲入了座。

    拓跋燕笑道:“是您直接說,還是我問一句,您答一句?”

    云甄夫人微微一怔,亦很淡地笑了一下:“我說吧?!?/br>
    那些往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

    她一點(diǎn)點(diǎn),事無巨細(xì),從頭說起。

    那個(gè)時(shí)候的她,年輕膽大,龍?zhí)痘ue也敢獨(dú)闖,更別說東夷。她喬裝打扮,孤身一人,化名潛入了東夷。她的目標(biāo),從一開始就是東夷三王爺拓跋鋒。

    他們注定,是敵對(duì)的兩個(gè)人。

    可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她變了。

    她設(shè)局接近他,想方設(shè)法,獲取他的信任。可拓跋鋒亦非常人,想要獲取他的信任并非易事,她必須先向他付出真心。

    上佳的騙局,須得連自己一道也騙了。

    她讓他愛上了自己,可自己也一并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然而國仇跟前,兒女情長不足掛齒。

    她日復(fù)一日地這般告誡著自己,最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大錯(cuò)特錯(cuò)。

    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舍不得他。

    可她的任務(wù),是拓跋鋒的布陣圖。失去了布陣圖,拓跋鋒必死無疑。她權(quán)衡、掙扎,最終還是選了家國。

    東夷大敗,退兵蟄伏。

    她眼睜睜的,送了拓跋鋒赴死。

    痛不欲生又怎樣,她種的惡因結(jié)的惡果,自然再苦都得咽下去。

    云甄夫人將往事輕描淡寫地和盤托出,可眼里,還是當(dāng)年的痛不欲生。

    拓跋燕游目四顧,望著連家的翠色蔥蘢,臉上神情是意外的平靜。他的聲音,亦很冷靜,終了只問了一句話:“你當(dāng)年,可曾真心愛過他?”

    云甄夫人微微一愣后,沒有遲疑地頷首肯定。

    她當(dāng)然,是愛他的。

    拓跋燕見狀笑了起來:“他能那般設(shè)局報(bào)復(fù)你,想必是恨極了,然而不愛又怎會(huì)有恨?這般看來,至少我的存在,不是計(jì)劃,不是陰謀……”

    話至末尾,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像是心中有大石落地,又像是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

    這之后,他在連家住了三天。

    每見云甄夫人,必喊尊稱,從未叫過一聲母親。他坦然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云甄夫人當(dāng)年的做法和選擇,他也能夠冷靜對(duì)待過去,但他眼下,不會(huì)叫她母親。

    他們?nèi)缃?,還只是兩個(gè)陌生人。

    即便血脈相連,也改變不了。

    但他愿意在連家多留三日,已足夠令云甄夫人欣喜若狂。

    她身上,又有了活泛的氣息。

    從來不進(jìn)廚房的人,褪去華服,洗凈素手,日夜鼓搗吃食,只為讓拓跋燕好好嘗上一筷。

    連二爺知道以后很是嫉妒,但好歹記著若生叮囑他的來者是客四個(gè)字,只悄悄地去了拓跋燕屋子附近偷看。

    他想瞧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