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平靜，一直到八個月后，孩子降生，是個小女嬰，很漂亮的孩子，長的像沈?yàn)椋驗(yàn)楫?dāng)時很高興，許多年沒有見他那樣真心的笑過?！?/br>
吳真沒說話，小生命帶來的新期望，對沈?yàn)閬碚f，卻又是一次絕望的開始。

他聽見沈慎說道：“但是，好景不長，孩子出生后不久，就被查出了眼底惡性腫瘤，那么小的嬰兒，從來沒有一天在父母的懷抱呵護(hù)下長大，她被送到嬰兒重癥病房，整整三個月，無數(shù)的治療，搶救，沈?yàn)闆]有一天離開過她的病房，他一直守著女兒，陪著她，隔著保溫箱癡癡的目不轉(zhuǎn)睜的凝視著孩子的臉，一直到最后，她在這世上只停留了短暫的九十三天?！?/br>
沈慎目視著前方，“最后，孩子被葬在念薇墓地的隔壁，到最后她的小小的墓碑上才有名字，叫薇安，她繼承了念薇的英文名。”

“孩子生病的時候，唐娜也很痛苦，她跟沈?yàn)槌车暮軆矗f如果不是沈?yàn)橐恢背闊熜锞?，孩子不會有先天殘疾，小薇安去世后，他沒有再見過唐娜一面，甚至離婚都是通過律師辦理的手續(xù)。”

“就是從那時候，沈?yàn)榈囊钟舭Y，時好時壞，不得不一直依靠藥物治療，而且，后來，他不再喜歡女人，性向發(fā)生了徹底改變。”

吳真不知道他該說點(diǎn)什么才合適，沈?yàn)殡x婚前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個套著一個的悲劇，可怕的是，每個悲劇的發(fā)生，都似乎跟他有關(guān)聯(lián)。連著三次親眼目睹他在乎的人死亡，他生命中曾經(jīng)最重要的三位女性，留給他的記憶，除了痛徹心扉，就是恐懼，所以從此他不再親近任何女人。

（一七八）

沈?yàn)榈谋瘎?，并不是他一個人的悲劇，這足夠讓整個家庭，所有真正關(guān)心他的人，都跟他一起被籠罩在陰影里。

關(guān)于回憶的敘述，像是把所有的不幸在眼前重新放映一次，光陰荏苒，傷痛卻依舊持續(xù)著，沈慎當(dāng)然不是為了回憶而回憶，他沒有對吳真感慨舊事的理由，他們沒有這樣的交情，吳真十分清楚，但他心頭依然悲憫。

一直說完所有，沈慎看著吳真，“接下來的十多年，沈?yàn)榈乃缴詈芑靵y，一直到他遇見你才有轉(zhuǎn)機(jī)，你對他影響很大，這個，你自己也知道?！?/br>
沈慎語氣淡淡，目光卻深沉，像是一場悲情片放完，散場的燈亮了，他又迅速恢復(fù)成政客的從容不迫和滴水不漏。

“他甚至跟你同居，十幾年來，我們都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你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沈?yàn)榈男那楹芎茫嗌倌隂]見他這樣，而且，在后來那些事發(fā)生前，跟你在一起，沈?yàn)樯踔敛豢克幬镆材茏匀凰?，是嗎？?/br>
沈慎的語速不快，并不咄咄逼人，看似平和地跟他談?wù)撋驗(yàn)椋痈吲R下的氣勢總是無法忽略，無端讓人覺得壓迫。

吳真讓自己快速的清醒下來，沈慎疼愛弟弟，因?yàn)樘蹛鬯院薏坏米プ∷恳环昼姷膭酉?，這樣的感情吳真能理解。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樣，自己的私生活被沒有遮掩的暴露在其他人的視野里，即使是為了沈?yàn)?，吳真還是覺得十分不快。

但他只是不露聲色地看著沈慎，輕點(diǎn)一下頭。

“甚至，到后來他再次病發(fā)，這是他唯一自己主動向醫(yī)生求助的一次，他一直很頹廢，說得不好聽點(diǎn)，這些年他過的像是在等死，我們從沒見過他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好起來，你讓他有求生的欲望。”

直視著吳真的眼睛，沈慎目光如炬，“現(xiàn)在，你知道沈?yàn)橐郧八械氖?，你?yīng)該明白，他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打擊。他現(xiàn)在非你不可，跟你以前所有的情人都不一樣，沈?yàn)?，甚至?jīng)受不住一次正常的分手。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重到，有可能挽救他，也有可能徹底毀滅他，其實(shí)，都在你一念之間?！?/br>
吳真沒以為沈慎真的是在肯定他，從一位政客嘴里聽到非你不可四個字，實(shí)質(zhì)上的意思就是，你必須為我所用，別無選擇。

其實(shí)，就算沈慎不說，他也沒有離開沈?yàn)榈拇蛩恪?/br>
他看見沈慎略笑一下，“所以，今天，你說我們不是站在對立面，我很欣慰，且不說沈?yàn)閷δ愕母星?，從其他任何方面來說，家世，學(xué)歷，頭腦，樣貌，脾氣，你都適合成為他的終生伴侶，他的性向，我們已經(jīng)接受?！?/br>
“你很聰明，相信以你的聰明，你和沈?yàn)榫S持長久應(yīng)該不是難事?！鄙蛏饕馕渡铋L地說。

終于打破長久的緘口不語，吳真若有所思地看著沈慎，“家世？”

沈慎的笑意未達(dá)眼底，“吳毓剛是你大哥？他是個非常成功的企業(yè)家，前幾年我見過他一次，那時候去杭州，到過他們那考察參觀，他們的接待熱情周道?！?/br>
吳真的目光帶著些探究地投向沈慎，他的神色變化不大，但瞳仁微縮。

沈慎點(diǎn)一下頭，“書香門第，但你們兄弟姐妹三個非常出色，在自己的行業(yè)都各有建樹，以后應(yīng)該還會有更大的作為，這樣的家庭，也很好?！?/br>
寒意在瞬間沿著脊背上竄，吳真倏忽渾身冰涼，陳川說的不錯，沈?yàn)榈谋尘疤珡?fù)雜，以前吳真以為他對這段感情投入的極限是奮不顧身，卻不曾想到，會累及到家人。

（一七九）

襯衣的領(lǐng)口并不逼仄，但此時竟像是迫的人將要窒息，再沒有什么事比被人要挾更讓吳真光火，手在身側(cè)顫抖著緊握成拳，他垂下睫毛，短暫的平復(fù)后，再次抬眼看向沈慎，他面前的是個真正的政客，盡管他見面時就說過他會對沈?yàn)樨?fù)責(zé)，沈慎還是選擇用政客的手段對待他。

嘴角忽而浮出一絲冷笑，“還有嗎？有的話，您請繼續(xù)說?！?/br>
沈慎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犀利，“沈?yàn)閹状稳母跫医Y(jié)梁子，這次他想辦的我都給他辦了，王家女婿和小兒子沒少吃虧，但是，斬盡殺絕倒也不必，我總不能不給他爸留兩分面子，事情也不好做的太過?！?/br>
沈慎縱橫官場許多年，就算不用腦子，吳真也不會相信他真的不知道整人整不到底就是給自己樹敵。不管是不是吳真唆使，沈?yàn)閯油跫沂且驗(yàn)樗?，沈慎這是在提醒他，王家還沒倒，可是一直在等著跟他清算這筆賬。

他只有跟著沈?yàn)?，王家才不敢報?fù)他，沈慎給王家留一口氣在，還不是為了要挾他。

但吳真把脊背挺的筆直，“沈先生，有一件事，您一定比我更明白，說話習(xí)慣迂回和粉飾的人，聽別人說的時候反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