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之上有些名字發(fā)著刺眼的、不祥的暗紅。

    仁御神君嚴(yán)肅道：“名字一旦刻上入師碑，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紅色名字的這些人，有的成了魔，有的在神殿做錯事，被貶于九幽，有的形神俱滅。望眾弟子以此為戒，克己修身，萬不要蹈其覆轍?！?/br>
    眾弟子齊聲答應(yīng)。

    如風(fēng)暗自留心，數(shù)了一下，紅色的名字總共有五個。

    然后仁御神君把鎖煙峰祖訓(xùn)講給如風(fēng)：“如風(fēng)，你要從此尊敬師長，愛護(hù)同門……”

    星宿君已經(jīng)開始醞釀哈切，準(zhǔn)備好了聽冗長的禮數(shù)和規(guī)矩。如果不是為了給仁御難看，他才不來參加什么勞什子入師會。有次被南斗君叫去觀禮，生生聽了兩個時辰的長篇大論。

    他的哈切才打了半個，就聽到仁御圣君道：“禮成。”

    禮成？祖訓(xùn)就“尊敬師長，愛護(hù)同門”八個字？星宿君冷笑，這規(guī)矩八成是仁御神君做了山大王之后改的。

    老龜被丹青牽著慢慢地往回走。星宿君看著它，恨不得替它走幾步。一直到烏龜走出了正殿，廣寒宮主才回身道：“既然已經(jīng)禮成，我們就走了，不打擾神君了?！?/br>
    仁御神君回望她，道：“幾位遠(yuǎn)道而來，不如多留幾日再回?！?/br>
    廣寒宮主眸光一閃，繼而又一暗，搖搖頭道：“還要回神殿復(fù)命?！?/br>
    雷母卻道：“不急著回，還得跟神君要一些海棠脯回去。賢華妃子有孕之后就想著吃酸甜的，知道我們來鎖煙峰，特意囑咐了要幫忙帶些蜜餞海棠回去?！?/br>
    “蜜餞制作需要三天，那就請幾位多盤恒幾日。”仁御神君笑道。

    雷母笑著看向廣寒宮主，自覺幫了她大忙，十分得意。廣寒宮主朝她勉強(qiáng)一笑，沒再說別的。

    夜間，如風(fēng)在煙鎖重樓里睡下了。迷糊之中，聽到有人來敲門。

    “玉長?！笔侨视窬穆曇?。

    “神君。”來的人是廣寒宮主。

    “多年不聽人叫我小名，倒不習(xí)慣了?！睆V寒宮主的聲音帶著夜間露水的涼。

    仁御神君微微一笑：“玉長，這些年過得可好？”

    “好，也不好，就那樣湊合著過。自從來了這見不得人地地方，日子好像也沒有什么好壞了。”廣寒宮主重重一嘆，良久，她問道：“你跟星宿君是結(jié)了什么仇，他總針對你？以前沒聽你說過?！?/br>
    仁御搖頭輕嘆，說：“星宿君最疼愛的女徒紅燭，因為我被流放九幽了。”

    廣寒宮主怔了怔，苦笑了聲：“莫不是又一個愛上你的？”

    仁御神君似乎笑了下，搖搖頭：“三千年之前，我還在刑捕天司，撞見了紅燭跟星宿君兩人的情愛。我那時年少，見不得他們不守天規(guī)，師徒相愛，立刻向神帝告發(fā)此事。神帝念星宿君是上古天神，就只是找了個理由把紅燭流放了。”

    似乎觸到了廣寒宮主的痛處，她眉頭緊蹙：“神殿的規(guī)矩，可不講理。所以五百年前你出事的時候，星宿君不肯助你。當(dāng)初他要是肯交出還魂丹，你也不至于受那三百日失魂的苦?！?/br>
    “凡事各有前因。我的元靈在九幽之時，還曾見過紅燭。她似乎忘了前事，過得倒比在天上愉快?！?/br>
    廣寒宮主卸下了白日八面玲瓏的面皮，嘆道：“世人都羨慕神仙，以為做了神，就能順心遂意，真是傻。神君，那個小女孩，如風(fēng)，你真打算收了做徒弟？”

    “已經(jīng)行了拜師禮了。”

    “你瞞得了所有人也瞞不過我。丹朱仙草因為愛上了凡人男子離了宮，早就被昆侖宮除了仙籍。歷來人仙交合沒有好下場，如風(fēng)半人半仙，以后麻煩一定不小，為什么不直接拔了她的靈力，送到山底下，叫人去養(yǎng)？”

    “原本這樣計劃，但如風(fēng)得了丹朱仙草內(nèi)丹，拔了她靈力就是要她死。”

    “但為什么我絲毫感覺不到她的靈氣？”

    “我給壓住了。她本來就是仙草，可能還有過什么機(jī)緣，所以成了琉璃之身?！?/br>
    廣寒宮主失聲道：“琉璃之身？”

    “對，蟾蜍精當(dāng)日出山就感覺到了琉璃身的存在，以為是丹朱仙草，就吃了她。但他很快就會得知被他吞掉的丹朱仙草并非琉璃身。一旦他察覺，遲早會想到如風(fēng)身上。說不定此刻眾妖魔已經(jīng)在找如風(fēng)了，所以我得留她在鎖煙峰，親自護(hù)好她?！?/br>
    “她竟然是琉璃身……”廣寒宮主喃喃，琉璃身，定乾坤，一念死，一念生。

    自古神界就流傳這樣的話，但從沒哪個神真的見過琉璃身。就像上古天神一樣，都是神話。

    仁御神君翻遍典籍，也只找到了聊聊數(shù)筆的記載。若非陸壓道君，他也不會得知，如風(fēng)竟然就是傳說之中的琉璃之身。

    所以月光菩薩當(dāng)日說，上古天神當(dāng)初洪荒一戰(zhàn)的因果，都應(yīng)在如風(fēng)身上了。

    “玉長，你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我知道，我不會說。仁御大哥，夜深了，你早些睡吧?！?/br>
    丹青盼著星宿君早點走，守著海棠蜜餞一夜未睡。其他弟子們倒是睡了個安穩(wěn)覺，既然神殿考核組還需再呆幾日，那仁御神君對他們的考核就定會推遲。總不見得當(dāng)著外神的面訓(xùn)斥他們吧。

    早課的時候一個個精神抖擻。

    沒想到仁御神君竟然來了經(jīng)堂。平日早課都是丹青守著，仁御神君很少過來。眾徒兒暗叫不好，躲不開的考較還是來了。

    第37章 闖禍

    除了大師兄流風(fēng)因為面皮太黑看不太出表情之外，另外幾人的臉都不大好看。

    越書越典雙胞胎皺著鼻子互相瞪著，依楊白嫩的額頭一瞬見汗，硯臺的眉頭擰成了個大疙瘩。

    丹青倒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仁御神君喝了口茶，沒什么表情：“如風(fēng)靈力幾乎等同凡人，所以我會親自教她修行。修習(xí)開始之前，先讓她看看你們的修為?！?/br>
    他帶幾個弟子穿過后殿。取出掌門印，在后門之上的凹槽一扣，后門立刻打開，撲面而來一團(tuán)煙霧，濃不見物。

    不知是否錯覺，如風(fēng)覺得依楊師兄腿都抖了。丹青皺眉，“師傅，霧這么大，鎖煙陣這些天格外躁動，怕師弟們不安全?！?/br>
    仁御望著濃霧，似乎在考慮。

    “神君！”廣寒宮主的聲音這時傳進(jìn)來，她在經(jīng)堂外的竹林里，入了陣，不敢亂動，傳音過來。

    仁御神君眼皮一抬，收回印章，后門閉上，漫天煙霧立刻被隔絕。硯臺幾人長長舒出一口氣。跟在仁御神君身后徒弟出了經(jīng)堂。

    “神君早，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清修?！睆V寒宮對仁御神君點頭行禮。

    “無妨。有事？”仁御神君指引廣寒宮主出陣。

    “玉兔不見了?！睆V寒宮主看著懷抱如風(fēng)出現(xiàn)的仁御神君，眼睛里的內(nèi)容有點復(fù)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