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臉紅的樣子，配著一襲紅衣，似曾相識。

    她看在眼里，不由得就與心底那人重合了。

    不由得就緊張了。

    她攥著手里的茶杯不自主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茶杯的溫度燙醒了她，幸而不至于太失禮。

    她回過神來，不知道李大娘嘻嘻哈哈的又跟娘親說了些什么，直言道，“唐公子，您是來向我提親的嗎？”

    此話一出，屋子里一時(shí)靜了，媒婆似乎沒見過這么直接大膽的女孩，張大嘴巴一時(shí)竟然沒有發(fā)出聲音來，只有爹恨鐵不成鋼的暗自跺了跺腳。

    哪個(gè)男子會喜歡這么不含蓄、不知恥的女孩？

    他這個(gè)女兒從來都知禮守法，何時(shí)這樣不懂規(guī)矩？

    男子也愣了一會，轉(zhuǎn)瞬便笑了，他站起來抱拳道：“難得鄭姑娘如此坦誠，唐某也就不端著了。鄭姑娘，在此之前，唐某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來的，從此刻起，唐某確定是來向你提親了。”

    三個(gè)長輩都被這一幕驚得呆住了，唯有那媒婆反應(yīng)比較快，撫掌笑起來。

    “哎喲喂，我說吧，這正是天生一對，除開樣貌家室之外，就連性子也是一般的直白坦誠，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啊。”

    她說到這里，又拉著寒玉道：“玉兒姑娘，你是不知道，我為這唐公子說媒啊，都說了不知道多少回啦，每次都不成，不是人家姑娘不愿意，是唐公子嫌人家姑娘太做作，老身還沒見過他如此干脆的表明心跡，原來是喜歡像姑娘這般性子坦誠的！”

    本來是想讓他對自己生厭離開，這樣既不會駁了他的面子，也不會讓爹娘難做，不想?yún)s弄巧成拙，激起了他的興趣。

    寒玉沒說話，雙眼直直地看著男子，不避嫌也不閃爍，又道：“唐公子，我已經(jīng)成親?！?/br>
    這話一出，男子臉上的笑凝住了，媒婆轉(zhuǎn)身向爹娘求證，“什么意思??？鄭家大哥大姐，這是怎么回事??？說好是大姑娘的啊！”

    爹娘連連安撫那一驚一乍的媒婆，“李大姐，您別著急別著急，玉兒是成過親，但是時(shí)間不長，現(xiàn)在是自由身！”

    “成過親？”媒婆尖叫起來，“那可不行，唐老爺可是跟我說過的，多少錢都行，要找個(gè)一清二白的黃花大閨女！”

    媒婆說著就不顧阻攔連忙去收拾地上的禮盒，爹娘忙著勸說，屋子里亂成一團(tuán)。

    她松了一口氣，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站起來趁亂從門口出去。

    “鄭姑娘請留步！”男子卻追了上來。

    “鄭姑娘請留步！實(shí)不相瞞，唐某也曾經(jīng)褪過一房親，剛剛李大娘說的都是家父的意思，請姑娘不要介意！”

    媒婆連忙拉住他，“哎喲哎唐公子，這可使不得，唐老爺交代過的！唐公子，你可不要cao之過急，唐家家財(cái)萬貫，也不愁一個(gè)少奶奶！”

    “大娘，我會跟家父交待的，您就不要管了！”

    男子甩開媒婆又追上來。

    “鄭姑娘，唐某就喜歡鄭姑娘這樣坦率直接之人，不知道鄭姑娘能否跟在下講講你的上一段親事……”

    寒玉原本一直往前走，聽到這里忽然站住了。

    男子連忙剎住，詫異道：“鄭姑娘？”

    寒玉回過頭來看他，眼睛里極致的清明與茫然交纏。

    陽光很好，照耀著她長而柔軟的發(fā)，勾勒出她瘦而絕美的輪廓，這樣的眼神，讓人移不開眼睛。

    “唐公子，你的衣服很漂亮?！彼鋈徽f。

    魂游天外的唐公子一愣，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頭看她。

    “你喜歡穿紅衣服？”她問。

    “是的?！彼c(diǎn)頭答道。

    “你會天天穿紅衣服嗎？”她又問。

    男子一愣，笑著答道，“鄭姑娘說笑了，在下雖然喜歡穿紅衣服，但也不能一直只穿紅衣?！?/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過頭看眼前的路，眼睛卻沒有焦點(diǎn)，“我喜歡的那個(gè)人，好穿紅衣，只穿紅衣?！?/br>
    唐公子愣在原地，看著她說完這話就猶如幽魂般從自己的眼前飄走。

    沒想到她忽然又折回來了。

    她很認(rèn)真地打量了兩眼他滿是期待的面孔，柔聲道：“唐公子，你穿紅衣不好看?！?/br>
    唐公子被這話嗆了一嗆，又低下頭自我檢查了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于是很虛心地求問道：“為什么？”

    她又很認(rèn)真地道：“你的臉陰柔了一些，你的氣質(zhì)不夠張狂。”

    “我……”

    她的語氣很理所當(dāng)然，很溫柔，就好像她說的是一個(gè)很正確的、毋庸置疑的真理，這語氣噎得唐公子一個(gè)字也吐不出來。

    他張著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從眼前飄走，轉(zhuǎn)個(gè)彎消失在眼前，這次再沒有回來。

    媒婆忙不迭地追上來，問道：“怎樣，唐公子，我們回去吧？”

    唐公子這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陰柔？！

    她是說自己長得不夠男人？！

    對于一個(gè)男人來說，這評價(jià)真是莫大的恥辱！他看了看空無人影的小道，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紅衣，責(zé)怪道：“都是你！做什么要叫我穿紅衣服！”

    媒婆被罵得一個(gè)哆嗦，隨即又陪笑著道：“少爺，這也是聽她爹娘說的，總不見得會錯吧……”

    唐公子哼了一聲，終究沒再追上去。

    寒玉出了爹娘的院子，沒有回去，只是順著小道一直往中院走去。

    大約走了半刻鐘，視線里出現(xiàn)一排整齊的房屋，空氣里傳來朗朗書聲，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新進(jìn)的那批孩子正在跟先生搖頭晃腦地背誦古詩詞。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江南，江南，江南……

    一個(gè)扎著辮子的小女孩忽然舉手站起來，天真地問，“先生，江南是哪里??？怎么會有那么多的蓮？”

    其余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哄笑起來，被老師一瞪，不敢再發(fā)出聲音來，都好好看著老師，純真的眼睛里閃爍著向往的光芒，顯然都對這個(gè)傳說中倒處是蓮的地方充滿了憧憬。

    先生咳了一聲，解釋道：“江南，廣義上講就是長江以南，但是古詩詞里的江南一般指的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