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學(xué)，轉(zhuǎn)著眼珠子, 迂回的道：“大哥比姐還大，他都能去讀書，姐為啥不能去, 姐不去，我也不去…”

    穆大魔王拖人下水, 拿穆盼春做擋箭牌。她完全不知道，她這話就像一把利劍, 把穆盼春心窩子捅了個鮮血淋淋。

    穆盼春本來就在極力壓制心底的酸澀, 這會聽穆初夏這么一說, 眼眶突然一紅, 眼淚壓抑不住的淌了出來。

    到底年歲小，控制不住情緒。

    穆家人紛紛放下飯碗，轉(zhuǎn)頭看向哭泣的穆盼春。

    穆初夏也一臉迷糊的瞅著穆盼春，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哭了。

    穆盼春不能上學(xué)這事，還真不知該如何解說。

    芭蕉村這山溝溝里，就沒有一個閨女被家里大人送去上過學(xué)。

    在大伙心里，上學(xué)這種關(guān)系到一家子的大事，女孩子們似乎都被屏蔽在外。在他們的心里，女孩都是要外嫁的，讀出來有啥用，長大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這種想法在人們的心底根深蒂固，從來沒人愿意去打破。

    如果這次不是張梅這當(dāng)媽的起先有了這心思，穆初夏怕也就和她姐一樣，永遠(yuǎn)沒有進(jìn)學(xué)堂的機會。

    張梅有這心思不是一天半天，去年穆福昆上初中的時候，她就有想過自己閨女的事兒。這還是她有次去鎮(zhèn)上趕集，看見好些丫頭背著書包從鎮(zhèn)里小學(xué)出來，她這才起了送初夏去讀書的心思。

    可盼春就不一樣了，在她到了上學(xué)年紀(jì)的時候，家里是真沒一個想過要送她去讀書的，就是周衛(wèi)紅這個當(dāng)媽的都下意識的沒把這事當(dāng)回事兒！

    這會兒穆盼春細(xì)細(xì)的哭聲，像陣悶雷般打在穆家大人們的心中，心底泛苦，連一向不怎么把女孩子放在心上的趙老太，也莫名地有些不大好受。

    穆初夏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話，在一家子人心中劃開了一道沉重的口了。

    穆盼春一向好強，從懂事后就從來沒有哭鬧過，這會兒突然一哭，可把當(dāng)爸當(dāng)媽的急得不行。哪怕在他們心中，穆盼春這女娃比不上家里其它兄弟，但到底閨女是親生的，哪有不疼得道理。

    周衛(wèi)紅這會兒也紅了眼，她小心意意得看了眼趙老太，琢磨了一會兒，才試探著說：“娘，你看這…”

    趙老太當(dāng)然知道周衛(wèi)紅沒說完的話里包含了什么，她心底也不好受，可要讓她同意送穆盼村去上學(xué)，那卻是不可能。

    穆盼春和穆初夏不一樣，穆初夏除了力氣大，能幫著扛下東西外，別的就不行了?？赡屡未呵诳煊帜芨桑茼敯雮€大人用。這要把她也送去上學(xué)，多花錢不多，家里還得少個人做事，劃不來。

    趙老太剛想開口拒絕，一旁一直悶不吭聲的穆老爺子開口子。

    “一起去…去吧！能…能認(rèn)識幾個字，也…也不錯。以…以后好找人家。盼春年紀(jì)大…大了，也…也讀不了幾年，家里這…這么多人，不…不差她一個人干…干活！”

    穆老爺子以前是沒往這方面想，這會兒一想通了，就覺得一個也是讀書，兩個也是讀書，都去也沒啥大不了。家里這么多大人，難道還養(yǎng)不起個娃子讀書。

    再說了，盼春年紀(jì)都這么大了，讀也讀不了幾年，而且讀過書的女娃，將來肯定比沒讀過書的好找婆家。

    不管穆盼春是男娃還是女娃，在穆老爺子心里她都是穆家孩子，條件允許下，他當(dāng)然希望她能更好！

    盡管趙老太心里不愿意，但她向來不反駁穆老爺子的決定。最后穆老爺子拍板決定，誰也不落下，兩姐妹一起去上學(xué)。

    穆初夏一臉錯愕，她明明是想和大姐一樣呆在家里上山打獵，下山摸魚來著，咋得到最后還是把她算上了呢！

    穆家兩女娃要去上學(xué)這事兒，在村里轟動了好幾天，大家都在議論老穆家這是要把穆家女兒寵上天了。特別是提到穆盼春的時候，話里醋意格外明顯。不過也就暗地里說上兩句，也沒有誰敢當(dāng)面說道的。

    秋意涼涼，晨風(fēng)吹得樹枝搖擺，晃蕩出一片片落葉。

    這天，天剛麻麻亮穆初夏就被穆福昆從被窩里拽拉出來?！靶∶茫瑒e睡了，快點起床，今兒要去學(xué)校了！”

    穆初夏聳著小肩膀，睡眼惺忪，小嘴打著哈氣，“哥，能不去嗎？”

    事兒都過了好些天了，穆初夏不想去上學(xué)的心思還沒被打消。

    “說啥糊話，別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就你嫌棄！快點起來，不許再睡，再睡，我就去告訴奶！”穆福昆沒好氣地睨了眼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親妹子。

    穆初夏揉了揉眼睛，歪著小腦袋看了眼門外，垂死掙扎道：“天都還沒亮，讓我再睡會嘛！”

    穆福昆：“學(xué)校遠(yuǎn)，別看這會兒早，等到學(xué)校都得八點過了，快點，時間來不及了，別磨磨蹭蹭的?！?/br>
    兩兄妹在這里拔河般僵持著，院子里另外幾個也要去上學(xué)的見穆初夏還沒起床，都急慌慌地開始喊：“二姐，你在做啥呢，快點，快點，今天要上學(xué)了！”

    這催促聲一聽就是性格較為活潑的穆福俊發(fā)出的。

    “小妹，你快點，晚了要遲到了！”這次說話的人是穆盼春。

    穆盼春很高興，自從前幾天確定可以去讀書后，她整個兒都飄飄然，生怕這是自己的錯覺，一直到昨兒她媽給了她一個帆布書包和一支筆后，提著的心才落回了胸口。

    “來了！”穆初夏被姐弟幾個催促得頭皮發(fā)麻。

    煩??！

    人類小崽子為啥要上學(xué)?。?/br>
    穆初夏扒拉了兩把頭發(fā)，煩躁地從床上跳下來，然后速度極快地把穆福軍給她準(zhǔn)備好的衣服穿上，便沉著一張小臉出了門。

    今兒是孩子們開學(xué)的日子，家里大人們都早早起了床，趙老太雞公一叫就起床為孩子們張羅早飯，這會兒見人擠了，便喊他們快些吃快。吃了，好早些去學(xué)校。

    讀書這種事兒不管是在哪個年月，那都是頭等大事兒。

    吃完飯后，穆老爺子從屋里數(shù)了十八塊錢給穆福昆，讓他收著，到了學(xué)校把姐弟幾個的學(xué)費一起交了。按說這錢應(yīng)該交給穆盼春的，可穆盼春也是花姑娘上轎，頭一回，不熟悉學(xué)校的情況，。

    如今小學(xué)半學(xué)期學(xué)費是三塊錢，初中五塊錢，這幾天穆家光學(xué)費錢就去了二十多塊，這可相當(dāng)于四個大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農(nóng)民們比不得城里上班的，一個月累死累活，能掙到五塊錢就算不錯了。

    兄妹幾人吃完飯，就背著書包準(zhǔn)備去學(xué)校。離去前，穆盼春還從廚房里背了一個背簍出來甩到背上。

    “姐，不是去上學(xué)嗎？拿背簍做啥？”穆初夏疑惑的問她。

    “沒啥，這不是我們都去上學(xué)了，家里沒人打柴，我想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一路上撿些柴回來?！蹦屡未航忉?！

    穆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