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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爺便知道賈維斯的科舉事宜乃是他先生說了算,偏那兩位都是圣人的忠臣,乃輕嘆了一聲。 賈琮走后,六王爺只覺他特來說寧國府親戚女人之事有些小題大做,遂使人去查了查二尤。得知他們竟險些將此二女薦與賈政為妾、后又推給賈璉,大驚!罵道:“不知道個分寸!難怪人家那般惱怒。我叮囑過多少回,榮國府只能拉攏不可得罪?!绷⒚Z珍速將此二女處置了,不得再去sao擾榮國府。賈珍辯道“不過是些風(fēng)流小事”,六王爺罵道,“只是風(fēng)流小事怎么人家特來尋我告狀?”沒奈何,賈珍送只得了尤二姐一副好嫁妝,將她嫁與了一個油坊老板之子。尤三姐因不肯隨意嫁人,賭氣絞了頭發(fā)去當(dāng)姑子。王熙鳳從跟著賈璉的小子那兒知道尤二姐已嫁人,橫豎孝中yin.亂的罪名沒了便不再管。后尤二姐與賈璉依舊偷情。 這一日林海從衙門回來,下人道,琮三爺已等了好一會子,便喊他過來。 賈琮笑嘻嘻行了個禮,道:“姑父,我有事兒跟你說?!?/br> 林海瞧了他一眼:“必不是什么好事。” 賈琮道:“不好說,保不齊能是好事?!?/br> 師徒二人在林海書房坐了,賈琮道:“圣人真討厭,明知道戶部的差事最難還把你弄去。就在翰林院呆著多好?!?/br> 林海瞪他:“為天子分憂乃是臣子該當(dāng)?shù)??!?/br> 賈琮嘆道:“他真是沒用對人。若是四海升平、國庫充裕、碩鼠蠹蟲日漸猖獗,用先生是不錯的。偏如今那些哪里是碩鼠蠹蟲?全都是攔路虎了好不好。稅銀還沒上路就沒了,國庫里頭窮得見底。須得用些心狠手辣的小人或是橫沖直撞的愣頭青才能弄的到錢,智計百出的小狐貍也行啊。從沒聽說過用君子去對付地痞流氓的。” 林海抬起頭來看了看他:“依著你看,這個小人、愣頭青與小狐貍都能是誰呢?” 賈琮想了想:“小人我只認(rèn)識一個,可惜死了,就是先太原知府韓光。那貨當(dāng)真是個小人?!?/br> 林海點頭道:“我聽你jiejie說過你們在太原的事了,此人委實算個小人,只是本事有限,擔(dān)不得大任。還有呢?” 賈琮笑道:“愣頭青與小狐貍,可不就是我爹與我么?” 林海啼笑皆非,抬手給了他一下子。 賈琮揉了揉額頭委屈道:“我是來替先生出主意的,還打我。” 林海心知他鬼主意多,故意捧起茶來飲了一口,慢條斯理的問:“你有什么主意?” 賈琮道:“錢么,無非是開源節(jié)流。節(jié)流這一條就不說了,姑父玩不過貪官污吏背后的靠山。故此唯有開源?!?/br> “何以開源?” 賈琮道:“開海禁。” 林海擺手:“莫提,海禁本是老圣人閉的?!?/br> 賈琮道:“那就走私?!?/br> 林海瞪了他一眼:“胡說!” 賈琮笑嘻嘻道:“姑父,說句實在話,走私的肯定不少?!?/br> 林海問:“你如何知道的?” 賈琮道:“猜的。我曾聽一位先生說過,商人逐利。若一樁生意有本錢一半的利潤,就敢鋌而走險;若能翻倍賺,他就不怕違法;若能賺個三倍的利錢,商人什么都敢做。海貨好大的利,不怕死撈錢的人決計少不了。堵是堵不住的。” 林海嘆道:“這位先生果然高才。走私海貨的委實不少?!?/br> 賈琮道:“老圣人既然不肯開海禁,則走私就多。走私既多,許多都只能偷著賣。本來海貨入關(guān)就有一道稅的,走私貨自然是沒這個了。賣的時候本來也有一道稅的,既然偷著賣,國庫又少一筆入賬。橫豎如今朝廷已經(jīng)亂成這樣了,荒唐滿地滾,不怕再荒唐一點?!?/br> 林海斥道:“胡說!朝廷哪里亂了?” 賈琮翻了個白眼子,不吭聲。 又過了會子,林海長嘆一聲,起身負(fù)手走到窗邊。 賈琮跟了過去,拉拉他的衣角:“海貨隨意賣吧,不用管是正經(jīng)來的還是走私的。橫豎能收幾個稅錢,免得您老人家整日想到國庫那空蕩蕩的模樣就發(fā)愁。” 林海嘆道:“朝廷顏面何在?!?/br> 賈琮不屑道:“又是顏面,真不知道你們大人一個個把面子看得比里子要緊是做什么呢。圣人想要朝廷的顏面,等老圣人走了再收拾回來不遲。” 林海又罵“胡說。” 賈琮嘻嘻一笑,不再多說。 林海在家思忖了幾日,終于還是尋了個日子進(jìn)宮面圣,將此事說了。他不曾扯出賈琮來,只說自己在街面上閑逛,有個孩子悄悄拉著他問“老爺,可要海貨?”這等事在京中常有,林海也委實遇見過,多是走私之物。他便說他因此想到朝廷既禁不住走私又虧了兩道稅錢,不如干脆許了走私海貨售賣的好。 圣人聞言怔了半日,嘆道:“可憐你這個老儒生,竟能說出這等話來。只是若如此,朝廷實在下不來臺。再者,還有御史臺呢?!?/br> 林海道:“微臣想過了。有些入關(guān)文書,圣人可命人偷賣。橫豎本來就有賣的,誰賣不是賣?不若圣人自己賣。那些走私海商能從朝廷手中買文書之后堂而皇之的經(jīng)營,又何須冒險暗中售賣呢?至于御史臺,那幫無能的腐儒壓根兒察覺不到這些事。他們只一心盯著圣人可有一言一行不合規(guī)矩、百官有否狎妓賭博、孝期飲酒聽?wèi)蛄T了?!?/br> 圣人仍是猶豫,許久才道:“且讓朕再思量些日子。” 林海忙告退。偏他走到大明宮門口,又回來了。他跪倒奏到:“臣前些日子聽說了一件事,因圣人大約早知道了,不曾多言。只是昨日平白的想起來,一時又覺得臣知道的一些枝節(jié),朝廷去查的人未必能查到。” 圣人道:“你且說來?!?/br> 林海道:“臣回京不久,三個弟子臣述說這三年各自經(jīng)過,遂提起他們年初往長安去的路上險些讓市井流氓殺了。”他遂將從林黛玉之處聽來的賈琮他們在太原府的經(jīng)過說了一回?!澳琼n光也是堂堂朝廷命官,竟是讓市井流氓給殺了,聽聞還不曾破案。論起來,此事倒是愈發(fā)使朝廷顏面無光。” 因賈琮并沒告訴黛玉韓光與太原王家背后是誰,只將之當(dāng)作官員與市井流氓頭子之爭,林海自然也不知道。此事朝廷與韓家俱查了許久,圣人已查出王家是他兒子的人,聞言怔了半日,道:“朕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