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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huán)吃著點心嘻嘻直笑。 這一日賈環(huán)下學回來,趙姨娘向他道:“環(huán)兒,有件事兒我總覺得不對?!?/br> 賈環(huán)捧著茶問:“哪兒不對了?” 趙姨娘道:“老爺近來愈發(fā)忙起來,下衙門時辰越來越晚,還時常晚上出去,有時候干脆宿在同僚家中。從前可不曾見過?!?/br> 賈環(huán)好懸一口茶噴出去,想笑又忍著,半日才說:“圣人讓叛賊抓走了,還不知什么時候放回來呢。朝中忙些也是有的?!?/br> 趙姨娘哼道:“不對。老爺近來都不找我服侍了!夜夜睡書房算怎么回事?” 賈環(huán)翻了個白眼子:“他老人家精力不濟么?!?/br> 趙姨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說老爺會不會讓外頭什么狐貍精勾搭了!” 賈環(huán)費了半日的力氣才憋住沒笑:“哪有那么大本事的狐貍精!我送她一張符如何?”乃擺手道,“您老人家想得太多了!老爺只是衙門事兒多,困住了?!蹦讼肓讼耄?,“萬一,我是說萬一,老爺當真在外頭有了什么女人,您老可千萬別鬧!” 趙姨娘本是個粗俗上不得臺面的,聞言登時立起眉眼來:“不鬧?憑什么不鬧?那外頭不知哪里的粉頭小賤人……” 賈環(huán)舉起手來:“別說了!”因丟了茶坐正了,向趙姨娘肅然道,“我且問姨娘,縱然老爺外頭有女人,你憑什么跟老爺鬧。” 趙姨娘跳起腳來:“憑什么?老爺好端端的家里不回,卻上外頭找賤蹄子去……” 賈環(huán)擺擺手:“我不是說老爺去外頭找女人沒錯,是說輪不到姨娘來鬧。姨娘,身份!” 趙姨娘頓時呆住了。 賈環(huán)接著道:“漫說輪不到姨娘鬧,甚至輪不到太太鬧。咱們府里能管老爺風流事的人一個都沒有?!?/br> 趙姨娘張口結(jié)舌了一陣子,道:“太太如何管不得?” 賈環(huán)道:“太太當日因貪墨公帳之事惹得二房丟了管家權(quán),又因欠薛家的銀子惹得老爺顏面無光,老爺不待見她。這兩條皆不要緊。要緊的是王子騰大人已去了南邊,沒人替她撐腰了。哪怕王大人在京城也未必會管——璉二嫂子有了萌兒,二太太于王家已經(jīng)不要緊了,他犯不著為了個不靠譜的妹子與榮國府翻臉。至于老太太,姨娘以為她會管這等事么?” 趙姨娘急了:“那就沒人能管了?” 賈環(huán)道:“大jiejie要是嫁進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她是可以管管的;偏她還沒嫁人呢。寶玉哥哥壓根兒不用提。橫豎榮國府沒人能管這事兒。姨娘,萬一真有此事,你萬萬不可跟老爺鬧,你當真管不得、過問不得。拈酸吃醋倒是可以的,橫豎萬萬不能管他就是?!?/br> 趙姨娘將脖項一扭嘴唇一撇,昂著頭道:“我不過是個姨娘,拿什么管去!”一語未了,眼淚垂了下來。 賈環(huán)撇嘴道:“這有什么好哭的,這等事多了去了。姨娘本來依著他吃飯穿衣,如今你兒子出息了,橫豎會孝敬你。再說,太太是正房太太,正經(jīng)兒八抬大轎進的門,還不是一樣管不得?!?/br> 趙姨娘拭淚道:“太太保不齊就能管!我這就告訴太太去!”說著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站??!”賈環(huán)喝了一聲,嚇得趙姨娘站住了。他伸長了脖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我勸姨娘莫要去找太太。于姨娘而言,若是太太想管就最好了,管保老爺今后連太太的面都不想見。一沒娘家仗腰子二沒錢財長臉面,她拿什么管老爺?shù)娘L流事兒?” 趙姨娘再傻也知道,賈環(huán)必是在外頭得了準信兒,此事不虛。趕忙抓了賈環(huán)的手:“環(huán)兒!你快些設(shè)法讓老爺斷了外頭那狐媚子!你打小是個聰明的,必有法子!” 賈環(huán)擺手道:“我一個兒子,哪里管的了老子!除了老祖宗沒人能管的好么?老祖宗會管么?老祖宗那年還張羅著替他納好人家出來的新姨娘呢,因三jiejie恐怕你被新姨娘欺負,特出手給攪黃了。人在外頭總比在里頭好,在里頭還得出月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人愛新鮮,誰有本事管去!” 趙姨娘又愣了。半晌,撲棱棱的淌下淚來:“我的命好苦……” 賈環(huán)聽得頭疼,煩道:“您老哪里命苦了?兒女皆有本事。三jiejie與我哪里比不得大jiejie與寶玉哥哥了?”乃撤身出去了,留趙姨娘一個人在屋里白白哭了半日給墻看。 這一晚賈政又沒回來,只打發(fā)了個人回府說宿在同僚家中。 趙姨娘對著墻直坐了一整夜,次日便染了風寒。賈環(huán)丟下諸事在她床頭端茶送水的服侍。直至她全然好了,賈政不曾露過一面,也不曾打發(fā)人來問過一聲。 眼看著趙姨娘仿佛是開竅了些,賈環(huán)遂寫下一封信匿名寄給御史臺一位極為耿直迂腐的老大人。數(shù)日后,那老大人便彈劾工部員外郎賈政留宿青樓。 這等芝麻綠豆大的事兒本來根本不是事,奈何眼下還在國孝;若不是看在榮國府的份上,這點子小風流夠賈政吃一壺的!橫豎他也沒多大的官兒,只撤職了事。他平素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誰能想到竟能包養(yǎng)粉頭?頓時顏面掃地,再不敢出門見人。 王夫人知道了果然大鬧一場,偏元春不在、寶玉向來懼怕他老子,連個幫忙的都沒有,反倒讓賈母斥罵了一頓?!袄蠣斣谕忸^辛辛苦苦辦差,如今丟了官職,你不好生寬慰竟還耍起潑來!成什么樣子!” 此事傳到趙姨娘小院中,賈環(huán)正寬慰他母親呢,聽說了笑道:“我說什么來著?老祖宗不會管的?!?/br> 趙姨娘嘆道:“她何時管過老爺?”乃又望著賈環(huán),“你來日大了,切不可像老爺這般?!?/br> 賈環(huán)假笑道:“這個我只拿不準,人一輩子長著呢。橫豎我不會納妾,縱然在外頭風流也必不會弄出子嗣來?!?/br> 趙姨娘怔了片刻,又長嘆一聲。 后羅泰娘問賈環(huán):“卉娘那頭問,可還要勾著二老爺?!?/br> 賈環(huán)忙說:“當然要!不止要勾著,還得使勁兒勾著。她用處大著呢,你替我賞賞她罷?!?/br> 羅泰娘應(yīng)了,笑打趣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然有兒子替老子設(shè)套兒養(yǎng)粉頭的?!?/br> 賈環(huán)攤手苦笑道:“你看我有旁的法子么?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與其放我那老子在外頭混著、保不齊什么時候給我惹禍,還不如在自己先設(shè)法圈住他。在我掌握當中總安心些。當兒子當?shù)轿疫@份上,也算世間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