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揮了揮手：“我們都知道了。未算勝、先算敗。你們恐怕大事不成先留后路，可以把自家的孩子藏出去；讓別人的兒子替你兒子死算怎么回事？”郭老爺面色難看了幾分。賈琮便將他們所猜說了一回，問道，“哪些不對？”

    郭老爺苦笑道：“都對。怎么會遇上了你們的？”乃看著袁大叔道，“我兒可否暫留你們家？”袁大叔有些遲疑。這孩子是自家打小養(yǎng)大的。如今他親爹要造反，仿佛又舍不得讓他回來送死。

    賈琮咳嗽兩聲，問道：“郭先生，我好奇啊，不鬧出換孩子這事兒也沒人疑心袁家的那個是你兒子??！”

    郭老爺也咳嗽兩聲道：“且不說那孩子像模樣我。平素我愛個風(fēng)流，在外頭遺情不少……”

    “……”賈琮呆了呆，“難怪你必須不能是郭樞的兒子，拔出蘿卜帶出泥。只是你的孩子又不姓郭，無非是替別人家生孩子，有什么用。”

    郭老爺微笑道：“都姓郭。這鎮(zhèn)上、還有臨近幾個村中姓郭的皆不少。我睡過的婆家不姓郭的女人都沒養(yǎng)我的孩子。”

    賈琮乃端詳了他幾眼：“我曾經(jīng)以為我家珍大哥哥是天下最無恥的人，我錯了。”

    陳瑞錦忽然從后頭款款走出來，抬手劈了郭老爺兩個耳光，又無事人一般走回到賈琮身后。賈琮鼓掌。

    郭老爺面色略紅了紅，自若道：“我行此事多風(fēng)險，能多留幾條根總是好的。萬一成了，他們個個都有好日子過?！?/br>
    賈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們?nèi)缃竦娜兆硬皇峭玫?？高興就睡幾個大姑娘小媳婦，不高興關(guān)起門來花錢玩?？v然想一展才學(xué)，離開蜀國去隔壁的楚國也可以啊。楚王總跟你老子沒仇，縱然有仇也不知道你是郭樞的兒子?！?/br>
    郭老爺?shù)溃骸笆裢跖c我有滅門之仇?！?/br>
    賈琮一愣：“你們藏在這里也能查出來？此事連太上皇都沒查到?！?/br>
    “我老子還在時說的。若有一日他死于非命，定是老六所為?！?/br>
    “他沒讓你們不要報仇么？”

    “說了?！惫蠣?shù)溃爸鸩粓?，不為人子?！?/br>
    賈琮“且”了一聲：“生兒不養(yǎng)，不為人父?！?/br>
    郭老爺默然片刻道：“自古孝義不兩全。我挑選來遺種的人家都還殷實，家主老實，又助了他們母親些錢財……”話音未落，陳瑞錦又送了他兩個耳刮子。

    賈琮站起來道：“袁大叔，快把你兒子接走！這人無恥出了新境界，遲了恐怕教壞你兒子。”

    郭老爺?shù)溃骸昂⒆硬荒芙o你們。”

    賈琮道：“我們搜出來直接帶走?！?/br>
    郭老爺抬頭看門外道：“他……已經(jīng)送走了?！?/br>
    袁大叔急了，一把拽住賈敘：“賈先生！我兒子呢？”賈敘搖頭示意不知。

    袁大叔呆了片刻，忽然沖上前抓住郭老爺抬胳膊就揍。這漢子雖不曾習(xí)武，打小就會打架，拳頭硬且無章，咚咚咚就是好幾拳。賈琮使勁兒在旁邊加油：“揍他揍他！揍成豬頭！”

    郭老爺扛了幾下，抬手捏住袁大叔的手腕子：“十下，算我欠你的。”袁大叔掄起另一支胳膊，又被他捏住，乃一壁使勁兒往外抽胳膊一壁扭頭看賈敘。郭老爺猛的一放手，袁大叔收不住力氣，蹬蹬蹬外后退了幾步。郭老爺笑瞇瞇瞧了眾人兩眼，忽然剁了兩下腳，耳聽“嘎嘣”一聲，他自己座位下一空，連人帶椅子直掉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郭老爺跺腳時，陳瑞錦與賈敘抓起賈琮劉豐丟出門去?！班侧病薄斑诉恕彼穆?，他二人才剛砸在門口，兩位高手已拎著袁家兩口子破窗而出。郭家廳堂的門口霎時垂下了鐵網(wǎng)，里頭一陣“嗖”“啪”聲，像是箭矢。若非賈敘他們早有準(zhǔn)備，這會子六個人都得變成刺猬。

    賈琮懵了會子，爬起來揉了揉脖子，問道：“五叔，你們怎么知道有機關(guān)的？”

    “不知道。”賈敘道，“只是他們家既然有一處機關(guān)，保不齊有第二處。再有，他們費了偌大的力氣想讓人誤以為養(yǎng)在袁家的孩子不是郭家的血脈，讓你上來就**的拆穿了。他又告訴你他還在別處留了孩子，顯見是沒預(yù)備讓咱們活著離開。郭家人少。既是不能以人數(shù)取勝，當(dāng)有機關(guān)?！?/br>
    賈琮皺眉：“麻煩，他暗我明?！蹦撕暗?，“有能做主的嗎？出來一個吧。有事還是要商量的嘛?！睕]人搭理他。

    劉豐負手大聲道：“郭先生，令尊大人弄錯了。你們家的仇人不是蜀王。可笑郭三水費了數(shù)十年的心力替主報仇，卻報錯了人?！比耘f沒有人發(fā)聲。劉豐轉(zhuǎn)身道，“罷了，橫豎不關(guān)我們的事，走吧?！?/br>
    他一走，賈琮等人自然跟著走。袁大嬸猶豫了會子，大著膽子問道：“先生，我兒子……”

    劉豐道：“大約在成都?！?/br>
    幾個人一路出了郭家大門并無攔阻，賈琮松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道：“居然就這么出來了！還以為要三步一險呢?！辟Z敘含笑看了劉豐一眼。

    袁大嬸又問：“各位先生，我兒子……”

    劉豐道：“大嬸莫急，令郎與他們還有用，先回去再說?！痹覂煽谧踊ヒ暳税肴?，袁大叔輕嘆一聲。

    幾個人暫回袁家，那個九歲的男孩正呆坐在院中地下，雙目無神，連他老子娘回來了都不曾察覺。陳瑞錦道：“這個孩子莫要慢待了。他老子手上的人可不少，也不弱?！痹笫逶倏催@孩子，神色復(fù)雜，不知是個什么滋味。

    賈琮等人聚到屋里，都看著劉豐。劉豐道：“郭家至少有兩處機關(guān)。有了這兩處機關(guān)，縱然來日造反不成、蜀王要滅他們家的門，藏起一個孫兒來并不難。換孩子沒必要。郭老爺與許多女子有私生子，天知地知他知他姘頭知，尋常朝廷派來抄家的也不會想到去搜羅人家的相好、查問可有私生子。郭家要防的，只怕不是蜀王。蜀國想造反的武將可以確定，就是方雄。郭家拿去與方雄合伙的資本，只怕也不是錢財或計謀?！?/br>
    賈琮想了想，擊掌道：“是機關(guān)之術(shù)?！?/br>
    劉豐點頭：“機關(guān)之術(shù)，或是郭三水擅長、或是郭家祖?zhèn)鞯氖炙?。九年前或更早，劍南?jié)度使方雄與郭家有了往來，意在謀反。郭家為了替郭樞報仇，以此術(shù)與方雄合謀——算不上合謀，應(yīng)該是方雄收的手下吧。如果我是郭三水，我有許多種法子說服方雄與我主的仇人六王爺勾搭到一處去，再伺機復(fù)仇。從意圖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