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道，拉著那頭目打聽。頭目笑道：“您老莫好奇。這等風(fēng)流韻事我并不敢說?！?/br>
    更夫道：“軍爺越這么說, 小人越想知道了！不知道小人今晚都睡不著覺?！?/br>
    官兵們笑道：“你一個打更的，今晚原本就睡不著覺?！?/br>
    另一個官兵道：“我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頭兒，鬧什么呢？大晚上的讓咱們來看守一個繡坊?！?/br>
    那頭目笑道：“讓咱們來看守，不過是為著顯得此事要緊罷了。你若倦了，到里頭打個盹兒去?！?/br>
    再一個官兵伸頭道：“他這會子不倦，只是懷里頭如揣了耗子似的撓心。頭兒，我也不知道，你說與我們聽聽唄~~”

    左近幾個官兵都鬧著想知道。頭目笑道：“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可不許外傳。傳出去要?dú)㈩^的！”

    眾人都道：“打死也不說！”

    這頭目才說：“此事委實(shí)是件機(jī)密。你們可知道銅鈴大街那個賭場，浮云堂？拉扯進(jìn)去大半個朝廷?！?/br>
    眾人點(diǎn)頭：“知道知道！平安候是東家，不知多少大人老爺讓拖下水了?！?/br>
    頭目道：“近日朱巍大人審那案子，拐彎抹角的竟?fàn)砍冻鲆粯讹L(fēng)流案來。吏曹郎中令樂嵐樂大人有個姘頭，竟然是先世子的愛姬，還生過郡主！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給王爺他爹戴了頂綠帽子！”

    眾官兵如燒滾了開水一般樂開了?！爱?dāng)真？”“樂大人好膽子！”“哪里是好膽子，分明是好艷福！”“也不知道王爺?shù)男屪涛度绾危俊?/br>
    頭目賊兮兮道：“這位娘娘姓曹，乃是先世子全部姬妾當(dāng)中最美貌的一位，早年人稱長安城第一美人！原本與表兄定著親，連嫁妝都預(yù)備好了。不想名聲落到太后耳朵里，特特替先世子謀了她去。先世子在時，這曹氏受盡寵愛。她那個表哥姓姬，當(dāng)年亦是長安城中赫赫有名的才子。因心中不忿，跑去輔佐了……”他伸出三根手指頭。眾人紛紛點(diǎn)頭示意明白。頭目接著說，“誰知這位見了曹氏，也愛上了！那陣子可甭提多熱鬧了?！?/br>
    官兵們紛紛咂舌：“這女人得多美啊！誰見誰愛?！?/br>
    頭目道：“可不么！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那個姬先生見主公也愛上他表妹，顯見是不會幫他的啦！遂約曹氏私奔。誰知又讓太后知道了！姬先生好懸被當(dāng)作小賊打死，逃跑了。太后為著先世子的名聲，瞞下了此事。太后真真賢良啊?！?/br>
    眾人都跟著說：“太后委實(shí)賢良。”

    有人嘆道：“只可惜得了那么兩個哥哥?！彼煲魂囃锵о祰@。

    頭目接著說：“后來……先世子與三殿下雙雙殞命，這大美人曹氏也就出家為尼了。我們暗地里不知多可惜呢。再后來，太后憐惜小郡主見不著母親，又將她從終南山那尼庵中接回長安，許她蓄發(fā)為居士，時?；赝醺酵?。誰知她還不老實(shí)，竟然與樂大人勾搭上了。王爺震怒，讓廷尉府徹查。”他指了指身后的吉祥繡坊，“這個繡坊的東家黃寡婦，便是與他二人拉皮條的。今兒還查抄了一座窯子百花樓，那老鴇子也在里頭摻和了一腳?！?/br>
    “哦~~原來如此?！北娙嘶腥?，嘖嘖而嘆。

    頭目嘆道：“這些老鴇子、寡婦，獨(dú)守空閨清冷寂寞，又多舌又多事，從不肯安分，甜言軟語的說誘了多少事端。可旁人的皮條好拉，王爺?shù)男尵挂哺襾y來?？墒遣恢浪雷衷趺磳懖皇牵俊?/br>
    “誰說不是！膽子比斗還大?！惫俦鴤円魂囎h論。

    那更夫猶自不信：“區(qū)區(qū)一個寡婦，連個撐門面的男人都沒有，她敢挑攛掇先世子的姬妾與朝廷大員私通？小人不信。”

    頭目道：“那是你沒見識過。你若見了那般美人，你也撐不住想弄到手。當(dāng)年，見過她的男人都讓她給迷上了?！?/br>
    官兵們紛紛道：“合著是樂大人瞧上了人家啊。”“色字頭上一把刀！”“樂大人那么大的官兒，也栽在溫柔鄉(xiāng)了?！薄斑@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br>
    頭目道：“前陣子黃寡婦攤上官司，便是樂嵐大人出頭替她壓下去?！?/br>
    “哦——原來如此！”“我也聽說過！兩個寡婦爭一個廚子！”

    更夫遂不再多言，說些奉承話打更去了。

    次日，朱巍加派人手查抄了整座吉祥繡坊。宅院上鎖貼了封條暫且關(guān)著，官兵們便撤走了。

    這些官兵并非口風(fēng)緊的主兒?；氐介L安少不得上酒樓賭場轉(zhuǎn)悠，這一樁風(fēng)流韻事自然傳入市井。百姓們回想當(dāng)年事，那曹氏委實(shí)是長安第一美人，也委實(shí)有個定了親的表哥，表哥后來委實(shí)投靠了老三并忽然失蹤。一件件的都對上了。閑人們立時又發(fā)覺，前陣子有個十里香酒樓的廚子死了，生前勾搭了兩個寡婦，一貧一富。當(dāng)中富裕的便是吉祥繡坊的黃寡婦。偏十里香酒樓乃是這美人曹氏娘家開的。如此一來，兩樁風(fēng)流案便搭上了。

    世人最愛風(fēng)流案，風(fēng)流案中最愛貴人的風(fēng)流案。這兩樁案子上到先世子姬妾、朝廷大員，下到市井寡婦、廚子、老鴇子，長安咸陽兩城驟然開了鍋，街頭巷尾無處不在議論。就連十里香酒樓都日日客滿，閑漢們專門同伙計(jì)打聽他們家姑奶奶并那廚子。十里香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亦有人上云居寺湊熱鬧的，主持師太干脆打發(fā)了個嘴皮子利索的姑子在門口坐著看經(jīng)，有人來問便告訴他：曹居士已被官府帶走。閑人們精神頭愈發(fā)足了。

    外頭鬧鬧哄哄的只管胡亂傳話，秦王卻是拿不準(zhǔn)讓誰去審蔡國候的好。蔡國候身為內(nèi)衛(wèi)將軍，知道的機(jī)密過多，不便交予廷尉府。想讓崔先生審吧，崔先生道：“不是微臣推脫。那會子蔡大人跑來王府極突兀，又替樂嵐求情，微臣心里已認(rèn)定他與樂嵐是同伙。若是微臣去審，蔡大人不論說什么微臣都不會相信。倘若當(dāng)真有冤屈，微臣必會冤了他了。王爺還是派個沒有偏見之人去審的好?！?/br>
    秦王又問李公公。李公公道：“雜家也覺得，蔡國候與樂嵐是一伙的?！?/br>
    秦王實(shí)在沒人可派了，便想派朱桐。崔先生忙說：“萬萬不可。朱桐大人乃宰相之才，日后將執(zhí)掌朝政。內(nèi)衛(wèi)本是用來監(jiān)察他們的。若讓他來審問內(nèi)衛(wèi)首領(lǐng)……”

    秦王惱道：“哪兒還有孤王信得過的人！”

    崔先生道：“或是……審依然由朱大人審，李公公在旁聽著，但有不妥便攔阻下來？”

    秦王思忖良久，揮手道：“先這么試試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