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佳大的學生時常給編輯部來信投稿，且時常同“美術編輯文蘭”辯論話題。那人名叫殷梅生，觀點與司徒巍如出一轍。而這論文里的插畫上皆綴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只怕這個“殷梅生”便是四殿下的化名。如此說來，人家昨兒那句“本來熟絡”也算不得錯。又看了幾頁論文，章文蘭不由得贊道：“四殿下的專業(yè)性真的很強?！?/br>
    他大哥皺眉道：“你莫要與他走得太近。眼下朝局還不知如何呢?！?/br>
    章文蘭不以為意：“不過是贊一句專業(yè)性罷了，哪里就那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話都不讓說了么？再說我可沒瞧出來他有當世子的意思。你就知道人家不是真心實意的只想保護古建？”

    他二哥懶洋洋道：“若沒那個心思，近日投靠他的人多，他就該閉門謝客才是。怎么廣而納之了？”章文蘭給問住了，半日不言語。他二哥又道，“知道祖父為何急忙忙喊你回來？”

    “為何？我本來要去參觀紫禁城的?！?/br>
    “因為他老人家那會子看好了老四?！贝蟾绲?，“覺得世子不是他對手，老三就更別提了。你跟四殿下同專業(yè)，正好可以借著修鐵路之事同他搭上。”章文蘭翻了個白眼。大哥接著說，“誰知你還沒回來呢，賈琮忽然給韓大人送信，說自己夜觀天象、晉國國運有變。為了鐵路能平安運行，他特托人捎話給咱們王爺，叮囑他不要換世子。”

    章文蘭皺眉：“賈琮常年掛著道教的羊頭、賣著無神論的狗rou，竟然夜觀天象？我怎么不信呢？”

    他大哥含笑道：“那你猜是個什么緣故？”

    他二哥道：“賈琮與四殿下私下見過不止一回，還示意過倘若四殿下日后能繼承晉國就好了?！?/br>
    章文蘭想了半日，道：“我猜……賈琮在接觸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四殿下的某些特點，某些難以更改的特點，使得四殿下比世子還不適合成為中華聯(lián)邦在政治上的合作伙伴。然而他又有某些強項，世子很可能不是他對手，所以賈琮便放話嚇唬我們王爺……”他聳肩道，“晉國這種政體，只要王爺本人不肯換世子，其他力量都可以忽略不計。王爺迷信，旁人再科學也沒用?！?/br>
    他大哥輕嘆一聲：“四殿下終究年輕。近日已收受了不少禮物。人家暫時無求于他，他也沒幫人家做什么，大概他心里就覺得不是賄賂了。天下哪有白得的好處?！?/br>
    章文蘭忽然腦子一動：“二位哥哥，如今朝中文班里頭，得用的大臣都與韓大人交好吧?！?/br>
    “不錯。其余的要么中看不中吃，要么不得志?！?/br>
    “那……賈琮拿國運來嚇唬王爺之事，他總不會單單告訴了咱們家祖父，怕是旁人也告訴了?！?/br>
    他二哥道：“該告訴的都告訴了?！?/br>
    章文蘭叉手道：“那四殿下求不到朝中助力了。權才兼?zhèn)涞闹鲀航宰岉n大人攔住，其余那些無用。沒人教他該當如何處事，母族又扯后腿。難怪……”難怪想從皇城司挖墻角。如此一想，四殿下倒是怪倒霉的。

    章肅今兒休沐，上同僚家吃酒去了，二更天才回來。章文蘭跟著父兄過去請安，細述了今日在韓家莊子里的經(jīng)過。自然沒提甘可熙盯著他瞧的事兒，只說自己見他瞬間學會開車、頗為好奇?；食撬拘惺码[秘，章肅并不知道其頭目姓什么。然他記性極好，不多時便想起甘可熙這個名字了。乃嘆道：“那位小甘大人與你差不多大，小時候也是個神童，真真可惜了。”遂說起當年甘家之難。

    章文蘭大驚，半晌才道：“那……他豈不成了太監(jiān)？”

    章肅道：“自然是太監(jiān)了。你可莫要瞧不起太監(jiān)，太監(jiān)當中才高八斗的多了去了?！?/br>
    章文蘭方明白那殷護衛(wèi)最末幾句話之用意，乃是恐怕自己嫌棄他家大人身份。霎時十分心疼，恨不能立時飛去皇城司剖白心意。奈何皇城司衙門的所在，連章肅這般朝廷大員也不知道，不禁急的團團轉(zhuǎn)。好在他祖父父兄皆在猜度韓斐特請了老四和皇城司的人同去的緣故，沒人留意他。

    次日晚上，司徒巍與甘可熙密會于郝家的一處別院。司徒巍果然徑直討要殷莊。甘可熙皺眉道：“殿下過于胡鬧。皇城司的人豈能給王子？王爺不會肯的?！?/br>
    司徒巍笑道：“皇城司里具體有什么人，我老子哪里知道。不都在你手里么？”

    甘可熙搖頭道：“我手里也唯有這么個得用的。旁人還罷了，殷莊斷乎不能給你?！?/br>
    司徒巍再三索要，他執(zhí)意不給。僵持了會子，司徒巍忽然盯著甘可熙看。半晌，冷笑一聲，慢慢的道：“你別是看上他了吧?！?/br>
    甘可熙胸中莫名燒起一把業(yè)火，脫口而出：“不與殿下相干?！彼π涠ァＫ就轿∽谠幟碱^緊皺。

    過了兩日，晉王去給王太后請安。王太后道：“我想起一件事。小四昨兒上我這兒來磨磨唧唧的說了好幾車的話。雖沒明言，那意思我聽出來了。想跟你要一個人?！?/br>
    晉王笑問道：“什么人？既是孤王的人，怎么跑來跟您老要。”

    王太后也笑道：“自然是他覺得你不會答應給他，尋我討主意?！蹦寺嬖V道，“前幾日，有個不知誰家的公子哥兒過生日，請了他去赴宴。席上他偶遇了阿熙?！?/br>
    晉王思忖片刻道：“孤王知道那事。請阿熙之人跟孤王提過。”

    王太后道：“阿熙身邊有個極美貌的小子，他一眼瞧上了，喜歡得了不得。若是旁人他必跟人要去，偏阿熙的差事他知道?！睍x王登時緊皺眉頭。王太后又嘆，“這幾日他日夜思念那小子，茶不思飯不想的。對了，他說章肅家一個孫子在座，也看上那小子了。阿熙自己也對他有意。我倒是好奇，皇城司竟藏了個男妖精不成？怎么男人個個都看上他了？明兒你召他進府來我瞧瞧?！?/br>
    晉王聞聽亦心下納罕：“竟是如此？既是母親想瞧，這會子就召來吧?！彼烀磉呉粋€心腹太監(jiān)往皇城司去，讓甘可熙領那個前幾日帶去韓家莊子上的小子過來。

    一時那太監(jiān)打發(fā)了個小黃門回來稟道：“甘公公與殷干辦皆出門辦差去了，得過一陣子才能回衙門。”

    晉王乃問王太后：“母親您看？”

    王太后道：“橫豎我也無事可做，那就等等吧。”

    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甘可熙領著殷莊來了。二人往下頭一跪，王太后慵慵的道：“你就是殷干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