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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去哪里挑人?”“新兵營?!?/br>“新兵營啊……”荊鴻知他早有打算,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決然,“那里的兵良莠不齊,還有不少是沒管教過的刺頭,要說素質(zhì)和能力,還是正規(guī)軍這里更好些?!?/br>“荊鴻,是你說我需要一支完全屬于自己的隊伍的?!毕臏Y把泥鰍丟回桶里,嘩啦啦全放回河塘中,待他們盡數(shù)逃開,過了一會兒,猛地把手伸進(jìn)泥沙里,抓出來一只大個頭的泥鰍來,“那些被旁人調(diào)教好的,我要他有何用?自己撈上來的,才最好吃。”荊鴻提醒:“那殿下想必會很辛苦。”夏淵咧嘴一笑,望著他道:“我不怕苦,再說了,不是有你在嗎?”二人心照不宣,從那天起,夏淵就沒再回過宮,但荊鴻為掩人耳目,依舊每天出宮送飯,晚上抬著轎子去接人,只不過那食盒里只有一盅糖水,而轎子里始終是空的。朝中眾人以為太子殿下還在胡鬧玩耍,四個駐軍軍營的人都以為太子在別家營地,慶幸還來不及,更不會主動過問,殊不知,這時候的夏淵卻是身在城郊的新兵營里,過著與那些新兵同食同寢的生活。王校尉有些頭疼,不為別的,就為那個突然到來的太子殿下。關(guān)于太子要在皇城軍營挑選侍衛(wèi)的公文他早已收到,但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軍營會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他這里都是剛招來的新兵,還未經(jīng)過細(xì)致篩選,歪瓜裂棗一大堆,比較有本事的又都不服管,太子這么一來,他都拿不出什么人來給他挑。好在這太子來了之后沒有怎么為難他,只是自己在兵營里游蕩了兩天,沒添亂也沒惹什么事,反倒幫他抓著了一群聚眾賭博的新兵。新兵營相對閉塞,王校尉并不知道太子在其他軍營里的所作所為,僅憑一些流言猜測過太子大概是個愚笨又任性的公子哥兒,如今一見真人,覺得那些流言實在不怎么靠譜,這太子就算沒什么真本事,也不至于那般不堪吧。新兵營里的條件很糟糕,夏淵住著很不習(xí)慣?;锸畴y吃得讓人難以下咽,有一次他甚至從自己的碗里吃出來一條煮爛的蚯蚓,住處陰冷潮濕,被子上的霉味揮之不去,晚上蚊蟲肆虐,叮得他渾身都是包,翻來覆去地總也睡不好。每天他最盼望的事就是荊鴻來給他送糖水,在人前他是一句怨言也沒有,可到了荊鴻面前,他也不知怎么就忽然那么委屈,只是想到那句“我不怕苦”的宣言,他又拉不下臉來求安慰,別扭到最后就是一副板著臉的面孔,對著荊鴻發(fā)脾氣:“怎么這會兒才來!”荊鴻打開食盒,把糖水從保溫的小暖壺中拿出來:“抱歉,出宮前有事耽擱了一會兒,讓殿下久等了?!?/br>“什么事情耽擱了?”“二殿下來問我一局棋?!?/br>夏淵瞇了瞇眼:“二弟?問你一局棋?”荊鴻沒有隱瞞:“是,前些天與二殿下對弈,他沒想通自己輸在哪兒,讓我?guī)退€原一下棋局。”“就因為這種事,你就把我晾在這兒?”夏淵登時怒火中燒,“前些天還在一塊兒下棋?你們趁我不在的時候都干了些什么!”“不過是下棋……”面對他的無禮取鬧,荊鴻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下棋也不行!你是我的輔學(xué),陪他下什么棋?!碧心亭的事你忘了嗎!我說過的吧,你是我的人,你要什么我都給得起你,用不著觍著臉去伺候別人!”“殿下……”知道他鉆了牛角尖,荊鴻試圖安撫,但立刻就被夏淵打斷了。“行了你不要說了!我在這兒吃苦受累,你倒好,在宮里逍遙快活。你今晚別走了,陪我在這兒睡一晚,就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夏淵脾氣上來,完全是強盜邏輯,其實他也不是真想讓荊鴻跟他一起吃苦,只是他已經(jīng)給氣昏頭了,話又放了出來,干脆將錯就錯,把荊鴻扣了下來。這段時間他也說不清自己對荊鴻是怎樣的想法,一方面他對荊鴻的身份起了疑心,另一方面又在不?;匚赌翘斓哪莻€吻。他總覺得,自己當(dāng)時并不是一時沖動,而是在做渴望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原本這人對他亦師亦友,現(xiàn)在卻又多了一份模糊不清的感覺,他見不得這人離自己太遠(yuǎn),更見不得他對別人好,想到此處,那種想把他強留在身邊的念頭越發(fā)堅定:“今晚留下來不準(zhǔn)走,聽到了沒有?”見他態(tài)度強硬,荊鴻嘆了口氣:“好,臣知道了。”入夜,夏淵喝了糖水,盤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盯著荊鴻提筆寫字的側(cè)影,他就這么憋著氣不說話,看荊鴻什么時候才會注意到他。他覺得過了很久,其實也沒一會兒,荊鴻還在寫著,夏淵忍不住了:“寫什么呢?”荊鴻道:“臣想試著擬一份選人的計劃,之前殿下說的那個方法,臣覺得有些地方還需要稍作改動,要想讓人心服口服,最好還要立一張字據(jù),已免去那些新兵的后顧之憂……”“哦。”一聽他是在為自己著想,夏淵心里舒服多了,“我確實還沒想好呢,你看著來吧,你總是想得比我周全的。”糖水的效用很快發(fā)揮出來,夏淵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朦朧間,他看到荊鴻蹙眉沉思,不自覺地用牙齒磨著筆桿。這場景他很熟悉,荊鴻遇到難題時,常會下意識地咬筆桿,越是讓他為難,咬得就越重,因此他看到荊鴻筆架上的筆頂端都禿禿的,還會有淺淺的牙印。睡意來臨前,夏淵想著,難得荊鴻也會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可這個習(xí)慣還是不好,什么時候自己才能真正成熟起來,什么事都能做得妥妥帖帖的,不讓他為難呢……夏淵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他隱約覺得,自己還是盤腿坐在那兒,看著一個人在燭光下的側(cè)影。那人似乎遇到了極難解決的事情,眉頭鎖著,牙齒在筆桿上咬得死死。稚嫩的童聲從自己的口中發(fā)出來:“你在寫什么?”那人驀地一驚,將那張紙悄悄揉了藏進(jìn)袖中。待他爬下床,踮起腳去看時,只看見那人給他寫的字帖,還有自己白天臨摹的幾張歪歪扭扭的字,被一塊白玉手板鎮(zhèn)著。那人回答:“我在練字?!?/br>他說:“你的字那么好看了,不用練了,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寫那么好看?!?/br>那人笑了:“好,我來教你怎么把字寫得好看?!闭f著重新鋪開一張紙,把他抱在自己身前,握著他的右手道,“放松,跟著我的手腕走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