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我之心不死。”張冰小聲罵道，剛出門就加快腳步，準(zhǔn)備在廁所銷毀這袋零食。

絕不能回頭，張冰在心底暗想。眼下沒有辦法甩掉身后的人，于是張冰假裝上廁所，將零食撕開一條口悄悄地倒進(jìn)便池里。

“哎，你干嘛把吃的倒掉?！?/br>
果不其然，真有個(gè)黑影跟著自己。

張冰趕忙將零食塞到褲兜里，裝作在上廁所。

“什么零食？哪有零食?！睆埍荒芾酉略挶?。

那個(gè)黑影是個(gè)比自己個(gè)頭更小的男孩，臉圓圓的，看起來很可愛，只是聲音與外貌不服，嘶啞的聲音，估計(jì)是喊口號把嗓音撕爛了。

“你真是的。那零食是我放到你床上的?！蹦泻獯虿灰惶巵?，加上聲音嘶啞，說話含糊不清，張冰沒聽懂。他更加生氣，連比劃帶猜才讓張冰半信半疑。

張冰抽出揉扁的包裝袋：“這是你的。”

男孩一把拉過來：“當(dāng)然是我的了，這是我省下來的，你居然給倒了，我想了好多天，藏了這么久，翻身睡覺都不敢，就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今天壯膽給你，居然就這結(jié)果，后悔得腸子青?！?/br>
“為，為什么？”張冰搞不清此人和自己有何關(guān)系。

“算了，算了?！彼ゎ^就走。

張冰攔住他：“你為什么要給我零食，難道不是為了陷害我。”

張冰的話一完，就看到男孩臉上的表情扭成一個(gè)疙瘩，原來郁波的擰眉毛根本不算本事。

“我陷害你，我果然吃飽了撐死。還不是看你可憐?！蹦泻焊唤o他好臉色。

“我可憐！”張冰想“回敬”幾句，突然想到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臉色刷地變白。

“對不起?！蹦泻⒘⒖痰狼福骸拔也皇怯幸庹f錯(cuò)話。我只是，覺得他們那樣不對。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就想想你道歉，所以我才，你別恨我，我跟他們不是同類?！?/br>
張冰深吸口氣，很快調(diào)整心情：“別，我謝謝你?！彼@過男孩準(zhǔn)備走開，卻被他扯住衣角。

“我叫角力?！苯橇ο驈埍暮竽X勺喊道。

“我知道?！睆埍艃陕?，掙脫開，超前走。

“我暈，你難道沒想過抗?fàn)巻帷＿@可是軍隊(duì)又不是土匪窩，你難道就心甘情愿被欺負(fù)?！?/br>
“我愿意？你那只眼覺得我愿意?！睆埍е勒f。

“哼！”角力氣鼓鼓地說：“我全身上下的眼都看到你愿意。不愿意，你對他們點(diǎn)頭哈腰，不敢說話；不愿意，你還能忍耐他們不向其他教官打報(bào)告。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懦弱。要是我······”

張冰被戳中。他的確一直在服從，從初中就在服從，到高中服從叔叔一家，再到軍隊(duì)里的服從一批混混?？偸呛ε滤圆欧摹？伤目謶质侵哺谛呐K上的，普通人根本不懂。

“你難道就勇敢了，在我被欺負(fù)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站出來宣傳你自己?！睆埍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卻不想照顧角力的情緒，想重創(chuàng)他的驕傲和自尊。

“我真是日了，搞半天是我的錯(cuò)。我是，那個(gè)，不怎么勇敢，”角力支吾著說：“我能怎么辦，他們?nèi)诉@么多。關(guān)鍵是你居然不為自己做些事，這是你的問題，我總不能解決你的問題，我也需要照顧自己?！?/br>
“又不是天下都是你爸媽?！苯橇τ痔硪痪洹?/br>
張冰有史以來第一次有想捏緊拳頭和人干一架的沖動(dòng)。不過前提還是面前的角力看起來比自己更弱。原來欺負(fù)弱者是所有人的共性。想到這個(gè)，張冰又泄氣，深深感到自己失敗。

自己原來是個(gè)沒有骨氣，沒有勇氣，只懂懦弱逃避，為了逃避威脅和恐懼可以對所有人點(diǎn)頭哈腰，并且還進(jìn)化出可以解釋自己行為的能力。

見張冰士氣低落，角力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二人之間分外尷尬。

臨走前，角力背對張冰說：“你應(yīng)該做些什么，不能僅僅只是承受。不會有人因?yàn)槟愠惺芏鴮δ闶周?，欺?fù)是越來越嚴(yán)重的。你要靠你自己?！?/br>
角力說完就走了，留下張冰一人看著廁所忽閃忽閃的燈泡發(fā)呆。

☆、第三十六章徒勞無功

雖然張冰睡不著，但還想蹭幾分鐘被窩，估摸著快到起床時(shí)間了。這幾分鐘權(quán)當(dāng)占便宜，不僅心理上有小人得志的快感，身體上也得到偷情般的舒展。如果要能睡著覺就好了，沒準(zhǔn)幾分鐘內(nèi)，自己還能做個(gè)突然被億元大獎(jiǎng)砸中的美夢，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夢。不過，他還是保持清醒，不是為了隨時(shí)響起的號角聲，而是曾有個(gè)類似的美夢：張冰拿著換成硬幣的財(cái)富一捧捧地砸向從前憎恨的對象，將他們砸得皮青臉腫，可他們還是會恬不知恥地躺在自己腳下，犯賤般沖自己拋媚眼，求更多的錢幣，更爽地被砸。

可惜這不是美夢，最終結(jié)局是他花光了所有的硬幣，最終破產(chǎn)流落街頭，孤老一生，臨死前連個(gè)乞討彈唱的二胡都不會拉，只能伸出手晃破爛瓷缸里的兩毛錢，丁零當(dāng)啷不成一曲。

還有幾分鐘，張冰默想著，便伸出頭探到窩外。等待多時(shí)的冷空氣像惡鬼般襲來，張冰立馬龜縮，nongnong的困意一層層裹挾著溫暖襲來。

豎起耳朵，張冰聽到有人說話，從窗外傳來。他們在說些什么，張冰集中全部精力也沒能察覺出其中意思，倒是驚喜地發(fā)覺班長回來了。

班長孟仁在門外把頭扭向一邊，執(zhí)意要走，被連長李趙連拉住。

“媽的，你到底是哪個(gè)地方出產(chǎn)的牛，力氣怎么這么大?！?/br>
孟仁拖著連長走了半米，連長半蹲著不停地罵。

“我草，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啊！”

“我聽你說了一路的話?！泵先实母觳踩栽谟昧Γ碗p手扯住他的李趙連形成鮮明對比；可他的聲音不知不覺軟了下來。

“原來你聽我說話了，天了，地了，我真的要感謝你啊。下次這么聽話，麻煩您老先生給我個(gè)信號！成不?！卑嚅L松開手，叉在腰上。

沒有連長的阻攔，孟仁又開始大步往前走。

“我草，你怎么又走了。”

“你不是說完話了嗎？”

“我什么時(shí)候說完了。你再走，你，你再走。我叫你再走······你停下，你別給我走。”

李趙連氣得咬牙切齒，跑到孟仁身邊在他頭頂拍一把掌，把軍帽打扁了。

“你這么聽話，叫你走，你真他媽給我走了?！崩钰w連指指手表，又指向?qū)嬍遥骸艾F(xiàn)在離真正起床還有三十多分鐘，你要是再給我出洋相，信不信我把你班的全給叫起來去跑越野?！?/br>
孟仁執(zhí)拗地轉(zhuǎn)過身，從鼻孔泄出氣，在空氣中形成兩道白柱。

“你怎么這么固執(zhí)，還脾氣暴躁。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兵。”李趙連退下帽檐，拼命撓頭皮，仿佛上面長滿癢人的虱子：“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