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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感到了反胃。我只想走開,但在旁邊的看臺擺放著為我們準(zhǔn)備的酒菜。伊索斯用銀戒指試了試,沒有下毒。一串腳步聲從上方傳來,我抬起頭,看見一隊人影沿塔樓與城堡相連的空中走廊行下,走到凹形舞臺的對面。為首的那個人長發(fā)高束,赤著上半身,臂膀上紋有蠻族特有的刺青,卻是鮮血的殷紅,他脖頸上夸張的純金飾環(huán)隨著步伐鏗鏘作響,攜帶著一種肅殺的危險氣息。那想必就是阿薩西斯王了,與常見的蠻族魁梧的體魄不同,他的身體稍顯瘦削,走起來甚至有女子的陰柔。接著我看見了他的臉。火光映照下,詭異的雕紋閃爍著妖異而神秘的光。恍若隔世。一瞬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那張面具。弗拉維茲作為尤里揚斯存在的面具。鮮血不可抑制地朝頭上涌,但我足以判斷眼前這人不是他。“波斯來客啊,你們國主的熱情真讓我不勝榮幸?!卑⑺_息斯在對面的青銅座上落座。他的腿翹到面前的桌案上,招招手命身旁的奴隸倒酒,一副狂妄的作派,仿佛他不是入侵者,而是個凱旋歸來的主人。他的聲音有點耳熟,我確定我在哪里見過他。假如他也認(rèn)出了我,危險便近在肘腋。“我們帶來了厚禮相贈,不知尊貴的阿薩息斯王是否有興趣考慮與波斯的盟約?我們的條件與您的所得都寫在那封信上?!蔽抑噶酥甘虖氖掷锏男磐?,但信筒的蓋子已被揭掉,他顯然已經(jīng)看過了,卻似乎不為所動。這是可預(yù)料的。向弗拉維茲效忠的奴仆,都像中魔一樣的追隨他,他擁有那種難以抗拒的魅力,我也領(lǐng)略過的———何況這個人擁有他的面具,他們的關(guān)系可想而知非同一般。那張面具,他向來不離身的。做出這種判斷時,我如鯁在喉般難受起來。我將手藏在桌下,摸索到懷里的哨子,準(zhǔn)備一旦出現(xiàn)異動,隨時向箱子里的武士發(fā)出行動信號。“波斯國王的意思是,讓我背叛我的盟友,投入波斯的懷抱?那就要看看你們的誠意夠不夠了。我生平只愛兩件事,”阿薩息斯咧開嘴笑了,他的嘴唇像弗拉維茲一樣艷,但明顯是染料涂的,“一,殺人。二,金子?!?/br>“那我們的誠意一定會讓您滿意?!蔽业沽吮疲八∥抑毖?,亞美尼亞多年來都是羅馬與波斯間爭奪的獵物,但假如在這次交戰(zhàn)中,您適可而止的抽身而出,將有機會獲得獨立的主權(quán)——當(dāng)豹子與鱷魚交鋒,誰還顧得獨自上樹的猴子呢?”盡管說這話根本毫無意義,只是為了諷刺他,阿薩息斯仍然張大嘴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尖銳得刺耳,像冷鐵的刀刃劃過玻璃。他的侍從嚇得一抖,酒潑在地上,就被他一腳踹進(jìn)了血池。池子里畜養(yǎng)的鱷魚一擁而上,整個殿內(nèi)頃刻響起一串凄厲的慘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個活人就被撕成了血淋淋的碎片。空氣中濃烈刺鼻的血腥味愈發(fā)濃重了。我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手心卻冒出了一層細(xì)汗。箱子被一一抬起來打開,金幣的光芒照得陰暗的殿內(nèi)一亮,阿薩息斯似受到吸引,走過去察看。我握緊手里的哨子,但知道這還不是最佳的時機,在夜里,防備松懈時,才是十拿九穩(wěn)的突襲。“這只是和談的定金,假如阿薩息斯陛下愿意在明日退出阿納提亞貝納,答應(yīng)撤兵,將得到百倍比這更多的答謝。”我舉杯走到他面前,阿薩息斯捧起一把金幣,湊近嗅了嗅它們的氣味,抬頭盯著我笑了一下,笑容戾氣卻很重。近距離的看去,他看起來更加眼熟了,但我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認(rèn)識過這樣一個人。他與我碰了碰杯子,勾起嘴角抿了一口:“給我一個晚上,我愿意仔細(xì)考慮一下?!?/br>一絲奇特的感覺掠過我的心頭。等離開城堡時,我才恍然想明白。阿薩息斯的言行舉止就仿佛是在刻意模仿弗拉維茲——當(dāng)然是他已作為尤里揚斯時。他可能崇拜弗拉維茲到了極點,以至于變成了一種病態(tài)的迷戀。但他們的關(guān)系到了什么地步呢?連那樣重要的面具,弗拉維茲也交給了他。忘記了我,所以擁有了另一個愛人嗎?似乎沒什么不合理。我咬了咬牙,喉頭說不出的苦澀。仔細(xì)回憶剛才的片段時,我愈發(fā)肯定阿薩息斯認(rèn)識我。他看我的眼神,透著一種古怪的情緒。就仿佛他厭恨我,恨不得把我剝皮拆骨,撕成碎片。☆、第98章【LCVIII】身陷險境夜里我們無人入眠,靜悄悄的等待。我們被阿薩息斯安排在鄰近王宮的一座碉樓里下榻。已近午夜,城內(nèi)仍燈火闌珊,衛(wèi)兵巡邏的頻率漸漸減少,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疲勞狀態(tài)。過了不久,從金字塔的方向傳來的慘呼也終于消弭了。“是時候了,王子殿下?!币了魉骨碎_窗上防箭的木板,探出頭去,一群黑影“呼啦”一下子飛過,像是一群烏鴉。真是不好的預(yù)兆。“我不擔(dān)心我的軍團,但那些小嫩貓就不一定了。”我打開一扇窗子,敏捷地貼墻壁滑下,伊索斯緊隨其后。我們穿著一身黑,在樓房的陰影間飛檐走壁,潛入存放箱子的地方。這是個地窖,里面彌漫著一股陳年的土腥味。借著隨身佩戴的夜明珠的光芒,我看見這里堆放著阿薩息斯沿路掠奪的財寶,數(shù)量眾多,品種各異,簡直嘆為觀止,可想而知他當(dāng)然不會因為十幾箱金幣就此止步。“亞述國王的王冠都被他挖出來了。光這玩意就夠他買下十座城池?!币了魉箛K嘖道,敲了敲一尊閃閃發(fā)光的東西。旁邊擺放著月曜之芒。我抓過來,爬到箱子附近,敲了敲箱壁。箱子里立即發(fā)出一連串動靜,數(shù)雙手將箱蓋撐了起來,被夜明珠的光芒映照得猶如慘白的鬼爪。這景象實在有些驚悚,簡直像木乃伊從棺材里復(fù)活一般。布米耶最先爬出箱子,伸了個懶腰:“實話講,我真的差點睡著了?!?/br>我拍了一把他的頭,巡視周圍,見人差不多齊了,便用手勢向他們部署作戰(zhàn)計劃。剛才進(jìn)來時我觀察到這里的塔樓與城墻連結(jié),而城墻上的懸梯像空中走廊一樣通往各個主要的建筑,這是亞述古城的特點,十分利于我們作戰(zhàn)。我與伊索斯分別帶領(lǐng)兩波人分頭行動。伊索斯去對付巡邏的衛(wèi)兵,制造混亂,聲東擊西;而我,則前去生擒阿薩息斯。這是國王陛下的意思,而對我而言,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砍下那家伙的頭顱。“我們必須在天亮前完成這一切。如果太陽升起的時我沒能發(fā)出成功的信號,你們就立刻離開,通知后援軍隊強攻,明白嗎?”我明確而無聲的下令。我看見他們比出了答復(fù)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