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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筋rou里,鮮血一點點浸出來,拖行而過的地方蜿蜒出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紅棕色沙痕。正當(dāng)方墨嵐想嘶吼出聲時,一道幽幽古琴音自耳畔響起。這聲琴音仿佛如一泓冰泉當(dāng)頭給方墨嵐迎頭澆下,瞬間醍醐灌頂。方墨嵐只覺渾身一個激靈,驀地睜開眼睛。——入眼的不是漫天黃沙,也不是熟悉藥廬小屋,而是一頂白紗簾帳。這是間很寬敞的屋子,與飛沙關(guān)的廂房不同,這里不是簡陋的土坯房,而是一棟木屋。木屋里干凈整潔,此時敞開屋門,白紗簾帳被大漠的風(fēng)吹得飄忽起落,屋外一抹殘陽似血,已是落日時分。古雅悠長的琴音連綿不絕,方墨嵐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慕辰月倚在門邊,就著風(fēng)聲撫琴而和。方墨嵐不禁想起師父曾所說的千島長歌,百里清荷,聽風(fēng)撫琴,應(yīng)是無邊風(fēng)雅。直至一曲終了,方墨嵐才道:“高音清脆泠泠若叩玉,低音低回婉轉(zhuǎn)韻雅悠長,好琴?!?/br>慕辰月回頭看向方墨嵐,頗有些吃驚。“想不到軍醫(yī)亦是懂琴之人?!?/br>方墨嵐微微一笑:“不敢說懂,只是略懂皮毛,聽得幾分琴圣教誨罷了?!?/br>“只不過在下現(xiàn)在還有要緊事要做,便不在此叨擾了,改日再來拜訪論琴?!?/br>方墨嵐語畢正欲下床離開,可站起來的一瞬間便感到脖頸側(cè)畔一陣劇痛,連帶著一陣眼前發(fā)黑頭暈?zāi)垦!?/br>慕辰月抱著琴走了過來,搖搖頭嘆道:“你那朋友下手重了些,怕是要明天才能將息好,你且放心在我這里住上一夜,等恢復(fù)過來再說也不遲?!?/br>方墨嵐卻強撐著坐起來,咬牙道:“神策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他,他身上新傷疊舊傷...若是——”話到此處,方墨嵐卻頓住了。他不敢想神策會怎么對哥舒夜,畢竟聽哥舒夜對他講的那些事兒,那些神策怕早就對他恨之入骨。慕辰月卻道:“你想錯了,他既是朝廷欽犯,神策怎么說也會保證他活著回到長安?!?/br>“他們現(xiàn)在肯定加強對你朋友的看管,你現(xiàn)在若是去,那就是自投羅網(wǎng)。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夜,他們必不會現(xiàn)在押送?!?/br>“龍門荒漠那么大,神策營又在龍門腹地,少說也得兩天才能走出去。你先等等,我們從長計議?!?/br>方墨嵐皺了皺眉,道:“可...現(xiàn)下除我以外,誰能去救他?”慕辰月起身,輕輕帶上門。“剛得到消息,過兩天會有一個沙匪隊伍經(jīng)過龍門南下補給——”“到時候只要我們化裝成沙匪劫人便可?!?/br>“畢竟哥舒兄弟的戰(zhàn)功我們可是看在眼里,突厥的殘暴也看在眼里,天道自在人心,你說對嗎?”“方軍醫(yī)?!?/br>慕辰月回頭看向方墨嵐,卻見方墨嵐并沒有像他預(yù)計一般狂喜,反而坐在床沿陷入了沉思。慕辰月以為方墨嵐是在發(fā)呆,剛想再叫他一聲,卻見方墨嵐忽的站起來,對自己抱拳施禮:“多謝慕兄相助,此次搭救之恩墨嵐沒齒難忘——”慕辰月正想說不必如此多禮,卻見方墨嵐的身子晃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想去扶住方墨嵐,只見方墨嵐抬手推開了屋門走了出去。“墨嵐,你的傷還沒好——”慕辰月想叫住方墨嵐,而方墨嵐卻已召來了阿墨,翻身坐在了阿墨背上。“慕兄不必?fù)?dān)心,我現(xiàn)下即刻回玉門關(guān)?!?/br>方墨嵐再度抱拳道:“多謝慕兄美意,在下心領(lǐng)?!?/br>慕辰月亦不好阻攔,他看著方墨嵐離開的方向,不禁皺起了眉。————————————————————————————————————————方墨嵐回到玉門關(guān)時,人聲較以往都沉默了不少。他走過校場去往城樓議事廳時,那些先鋒營的兵士看見他便立刻噤聲,一個個仿佛都跟做了錯事一般。方墨嵐心中一陣酸澀,當(dāng)時姚紅烈的帶的營除了應(yīng)銘幾個回去傳信的活了下來,剩下的就他和哥舒夜了。而現(xiàn)在的先鋒營,幾乎都能說是哥舒夜一手帶出來的,自己敬仰的營長忽的變成朝廷欽犯被死對頭抓了,論誰心里都不是滋味。——陳霖看見擺在桌上的玄甲和火龍瀝泉,心中也不是滋味。現(xiàn)下都全軍都知道先鋒營出了個叛徒,副將劉劍亭親自去神策營撇下臉面好說歹說才帶回了哥舒夜的甲胄和武器。若是不討回來,沒準(zhǔn)明天神策就拿去充公自己用了。正當(dāng)陳霖和一種將領(lǐng)看著桌上的東西憂心之際,陳霖的親兵忽的推開門道:“稟將軍,軍醫(yī)方墨嵐請見?!?/br>陳霖?fù)]了揮手,道:“請軍醫(yī)進來?!?/br>親兵剛出去,方墨嵐后腳便進來。陳霖一邊示意方墨嵐坐在以往哥舒夜的位置上一邊道:“軍醫(yī)才回來,可有受傷?”方墨嵐垂著眼,余光卻看向了桌上的甲胄和火龍瀝泉。“受了些輕傷,并無大礙?!?/br>陳霖見方墨嵐一身灰頭土臉頗為狼狽,不禁安慰道:“哥舒那件事誰也沒料到,本將知道你們素來交好,相信回長安后自有公正裁決——”方墨嵐心里嗤笑的一下,陳霖的話說的很明白,就是他不會派人去劫哥舒夜。這也是,朝廷三品歸德將軍劫囚,這白白給神策送去一個打壓的理由,鬧不好還會丟了官,丟了命。方墨嵐對陳霖抱拳道:“在下并非為了哥舒夜而來,只是今日受傷偶然被朋友所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br>陳霖皺了皺眉,問道:“什么消息?”方墨嵐不著痕跡的一笑,回道:“近兩日有一大隊流竄沙匪要路經(jīng)龍門南下,將軍您怎么看?”陳霖沉聲道:“此話當(dāng)真?”方墨嵐笑道:“當(dāng)真?!?/br>陳霖也心知沙匪是流竄作案,此次若是能阻止他們南下前去補給,來年沙漠里的百姓也當(dāng)好過很多。“具體位置在哪?”陳霖問道。“就在神策營往北,龍門南下邊境?!?/br>方墨嵐抬眼看向陳霖:“在下浩氣朋友的消息,應(yīng)是錯不了。”陳霖心中暗中想了想——的確,這群江湖人的情報比他們快了不知多少,耳目遍及大江南北,更何況這一個素來紛爭不斷的龍門荒漠?“本將知道了,會做相應(yīng)安排,軍醫(yī)還有何要事?”方墨嵐輕輕搖了搖頭,對陳霖施了一禮便退下了。陳霖見方墨嵐走后便叫人打開戰(zhàn)略地圖,叫人將桌上的甲胄和武器放進倉庫嚴(yán)加看管——可他沒有想到,方墨嵐此時就趴在議事廳房頂背后,講他們說的聽得個一清二楚——作者有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