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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 你看著啊,過些日子,那些人個個生不如死,悔不當初?!?/br> 趙元永在他懷中僵了僵,片刻后才悶聲問:“爹爹,我們才是好人對不對?我們拿回自己的東西,給翁翁、太翁翁、婆婆一家人報仇,天經(jīng)地義對不對?” 阮玉郎的手停了一瞬:“自然如此?!?/br> 趙元永慢慢松開他,整了整衣裳,跪坐在他面前,仰起小臉:“爹爹,你會和西夏女真一起打大趙嗎?會讓百姓受苦嗎?” 阮玉郎深深地看著他,似乎要將他心里那不該有的萌芽拔除。他淡然道:“大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西夏和女真,沒有爹爹也會攻打大趙。”他伸出手中的洞簫,指向院墻邊的榴花:“蜜蜂總要采蜜,虎狼總要進擊,擋不住。我們能做的,是利用他們得到最大的利益。當年秦國一統(tǒng)天下,也是如此。等我們拿回這江山,總有一日也會再和西夏女真為敵,弱rou強食,天道輪回,沒有是非好壞善惡之分。” 趙元永看著爹爹,覺得爹爹說得沒錯,可是九娘那些話依然在心中徘徊不去。真的沒有是非好壞善惡之分嗎?學堂里的先生、同窗,那些個慈祥笑容的翁翁婆婆,賣香引子的貨郎夫妻,沒有好壞善惡之分嗎? 阮玉郎不經(jīng)意地問:“大郎聽誰說起西夏女真一事的?趙栩?” 趙元永低下了頭:“不是,是那個長得極美的jiejie?!彼鹧郦q豫了一下:“那年看完大象雜技,我要撞沒撞上的那個jiejie。她——還記得我!” 阮玉郎看了他一眼,輕輕舒了一口氣:“過目不忘,孟氏九娘?她還說什么了?” 趙元永聲音更低了:“是她要六哥放我們走的,還讓我別怪你不去找我們。還有——”他細細將那夜九娘問阮婆婆的話都說了。 阮玉郎認真?zhèn)榷雎?,時不時問上幾句,面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他轉頭看向那落日余暉。她竟然知道飛鳳玉璜?還打聽小郭氏的往事?知道小郭氏藏在青神改姓童?還打聽自己救過王玞的事? “我九妹她自幼聰慧過人,過目不忘......” 他突然大笑起來,趙元永怔怔地看著他。 阮玉郎笑著搖頭:“我竟然疏忽大意了,趙栩和張子厚的智囊,應該是她才是。靜華寺那夜我就該想到的,趙瑜一定是不得已才跟著她回京的。原來是她啊,怪不得總那么不順利?!?/br> 原來是你啊,九娘,你做得真好,可你這就做得不對了。阮玉郎笑得越發(fā)歡暢起來。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就是不知道那取了趙璟性命的玉璜,現(xiàn)在何處了。 他從寬袖中掏出一些已經(jīng)封好的信箋,擲向小五:“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讓他們都動起來吧。那封了紅蠟的送給趙檀?!?/br> 小五躬身應了。 阮玉郎笑道:“等解決了趙栩,記得將孟九娘接來家里,切莫傷了她。”他長身而起,在廊下看著天盡頭浮云盡染緩緩飄過,白云蒼狗,世事變幻無常,誰可料?雄豪亦有流年恨,況是離魂易黯然。 *** 第二日一早常朝,禮院宣布:先帝小祥,百官除頭冠、方裙、大袖,改戴布四腳幞頭、直領布衣,系藍腰绖,著布褲。 上朝的百官心里嘀咕的是,昨日大起居,太皇太后來了,太后沒來。今日常朝,太后來了,太皇太后又沒來。官家還病著,來不了。二府的幾位相公個個面有憂色。 等黃昏時分,都進奏院的皇榜貼到各處時,秦州失守給汴京百姓帶來沉重的一擊,連端午節(jié)的氛圍也不那么熱烈了。 孟府的牛車從開寶寺返回城中,在東十字大街路口同魏氏道別。杜氏和程氏感嘆陳家雖然陳太初不在,給蘇昕辦的法事仍然十分隆重,蘇矚和史氏也算放心了??雌饋韮杉乙矝]因為蘇瞻罷相的事有什么不和。眼看著到了南門大街,杜氏想起孫子一直念叨的包子,就吩咐車夫往西轉,去鹿家包子鋪買些包子。 九娘和七娘頭戴帷帽,玉簪和惜蘭陪著她們進了鹿家包子鋪,里頭依舊人頭攢動。九娘見鹿家娘子端著堆得高高的籠屜走了過來,趕緊避讓開來。 鹿娘子狠狠地將收回來的幾個籠屜砸在桌上,朝著里頭靠墻的幾桌低低呸了一聲。 鹿掌柜看看她,嘆了口氣:“一整天都黑著臉,你就是愛瞎cao心?!?/br> 鹿家娘子憤憤地回頭道:“你懂什么!那些人空口白牙,說咱們汴京四美的陳元初叛國投敵,說是他開了秦州城門給西夏梁氏!放屁!放屁!” 九娘一驚,趕緊湊近了他們,掀開幃帽問鹿娘子:“娘子你說什么?” 鹿家娘子看到她,一怔:“啊——是你???”她氣囔囔地低聲告訴了九娘。 見九娘拔腿就往里頭去了,鹿掌柜搖搖頭怪自家娘子:“真金不怕火煉,你急什么急?齊國公一家子還用得著你擔心?” “這都好幾撥人在我們家鋪子里瞎嚼舌頭了吧?怎么不急!外頭還指不定傳成什么樣了!”鹿家娘子狠狠地道:“再有人敢胡說,我——!” “你怎么?你拿包子塞住人家的嘴?”鹿掌柜看看外頭排著長隊的客人,瞪眼道:“快些!真是,這天塌下來,還有齊國公撐著呢,輪到你個小老百姓瞎忙乎?快點去外頭招呼去!客人都等不及要走了?!?/br> 九娘裝作找人,聽那墻角的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尚在互相辯駁。 “那田洗貴為駙馬都尉,只身回京報信,卻被關在刑部大牢里,你們想想,若不是那位真的叛國,他爹爹早就該出征了吧?有時候啊,這關在刑部,也是保護證人呢。” “不可能,齊國公一家忠勇滿門,必然是有人誣陷他家大郎。你們切勿輕信,如果是真的,朝廷皇榜早就公布了?!绷硪蝗藫u頭道。 “朝廷怎么敢輕易公布這么大的事?可你們知不知道,蘇相也是被這個連累罷相的!蘇家才跟陳家結了親就被牽連了。何況,齊國公如今怕是被軟禁起來了。你們不懂,這京中十萬禁軍,好些人都是陳家軍。萬一——嘖嘖嘖。那些市井粗漢哪里能看到這其中的要害之處?!” “今日國子監(jiān)都翻天了,知道嗎?好些太學的學生都來說呢,還有太皇太后今日都沒上殿聽政!” “好了好了,切莫妄議朝政!咱們好不容易進了國子監(jiān),可不要跟著太學那些人去太廟鬧事,來來來,吃包子吃包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