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飲而盡，笑著道：“……是被你和夫人聯(lián)手害死的三姐。”

    那是方玉婷的姨娘。

    梅姨娘難以置信，想要瘋狂的咒罵掙扎，可是她渾身的力氣隨著血水，漸漸被抽干，倒在地上，目露兇相。

    梅姨娘倒地，綠尛這才反應(yīng)過來，過去扶她。

    此時，林姨娘卻緩緩得跪下來，“老爺……為著方家的孩子們，為著方家他日還能東山再起的將來，妾身，能做的，都做了?！彼┥沓嚼蠣?shù)呐莆恢刂乜牧艘粋€頭，一絲黑血從她口中噴出來，她額頭抵著地，身子彎成一張弓，漸漸也不動了。

    綠尛大聲尖叫著“來人！來人！”，又去看林姨娘，卻被這詭異的情形嚇得失聲尖叫，抖如篩糠，說不出一個字來。

    梅姨娘傷重，被抬回去醫(yī)治。

    林姨娘，對外只說是因?yàn)榧赖旆嚼蠣?，年紀(jì)大了，哀痛過分所至，發(fā)喪。

    連沈姨娘也不如的棺材和壽衣，林姨娘下葬地連一般窮苦人家的婆子還不如。

    據(jù)說梅姨娘醒過來后，聲音沙啞，卻還厲聲喝道：“不許給她買棺材，扔到亂葬崗子里去！”

    又下令給方其云停藥。叫方其瑞和何家賢回家掌控家里。

    三老爺和五老爺過來慰問了幾次后，打聽到方其瑞的確有回來的心思，便不再來了。

    反倒是三夫人和五夫人，時不時過來探尋何家賢，什么時候能重新開公中的銀子，以供她們支取，家里都快入不敷出了。

    這種事情何家賢不懂，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義務(wù)養(yǎng)著她們。

    若非不是可憐死了姨娘的方其云，何家賢還真是不想回來。

    過完正月，方府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二老爺回來過年，看不下去，找方其瑞談了一夜的話。

    翌日，方其瑞頂著紅紅的眼睛，回來鄭重對何家賢道：“都翻篇了，日后，方家這一脈，由我們這一支頂起來罷。”

    結(jié)果早在意料之中，何家賢并不奇怪。

    古代社會之所以重男輕女，不就是因?yàn)槟凶涌梢皂旈T立戶，開宗上譜？

    管家方富見方其瑞振作起來，過來辭行。

    一朝天子一朝臣，方老爺?shù)壤弦惠叺娜巳疾辉诹耍糁陕铮?/br>
    先前他對梅姨娘的管理就很不贊同，只不過見一個家要分崩離析，他又顧念唯一的嫡子方其業(yè)，所以勉強(qiáng)留著。

    如今梅姨娘養(yǎng)傷閉門不出，方其瑞回來掌家，他實(shí)在忍不住。

    何家賢挽留了一會兒，見方富去意已決，突然問道：“大總管沒有娶妻，亦無子孫后代，那末回去養(yǎng)老怎么辦呢？”

    方富笑著：“這些年手上還有些積蓄，回去買幾畝薄田送人耕種，總是有口飯吃的。”

    看著何家賢手指頭不住的對頂，似乎是有話說，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方富突然道：“只是老奴有個不情之請?！?/br>
    何家賢自然是不管什么要求都會答應(yīng)這個，為方家奉獻(xiàn)了一輩子的老人的。

    “老奴沒有孩子，想跟二奶奶要了玉梅小姐回去教養(yǎng)。”方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老奴今年四十五，再活十五年，玉梅小姐也該發(fā)嫁了。”

    這就是許諾要將玉梅養(yǎng)大成人了。

    何家賢鼻子一酸，感激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她低頭擦了，抬起頭道：“我要跟二爺商量一下?！?/br>
    方其瑞肯定是答應(yīng)的。

    接手方家這個爛攤子時，這本就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沈姨娘留下的女兒，到底該怎么辦？

    留下吧，混了方家的血統(tǒng)，不留，那么小的孩子，又能去到哪里？

    方其業(yè)給她取名字叫玉梅。

    本身是膈應(yīng)梅姨娘的。

    如今小人兒長得瘦弱可憐，獨(dú)留一雙大眼睛，無辜而謹(jǐn)慎，總是滴溜溜觀察周圍。

    方富口稱小姐，其實(shí)是帶了幾分試探，看看何家賢她們對這個孩子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說起來，她不是方家血脈，自然擔(dān)不上小姐的名頭。

    晚上跟方其瑞說了，方其瑞也是喟嘆方富忠心耿耿，商量了一陣子，決定多給方富五百兩銀子，只做養(yǎng)大孩子的花費(fèi)，其余的一概不用多說。

    若是孩子長大了，就給她說一門過得去的親事。

    方其凱自立門戶后，愿意認(rèn)這個meimei就認(rèn)，全憑他自己做主。

    兩個人又將方其凱叫過來說話。

    他已經(jīng)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很能明白一些事理了。大約知道這樣的安排對玉梅是最好的，因此并沒有異議。

    反而恭恭敬敬給何家賢和方其瑞磕了幾個頭，感激他們?yōu)閙eimei想得這樣周到。

    孩子跟著方富未來方家當(dāng)差時，原來的姓，楊。

    送走楊玉梅后，闔府上下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當(dāng)初為了這孩子，沒有少受夾板氣。

    梅姨娘要苛待，方其業(yè)又寵得寶貝一般，很長一段時間，提起這位莫名其妙的小姐，都提心吊膽，生怕被哪一方怪罪。

    何家賢將梅姨娘后來建的那些奢華的院子都暫時封了起來。

    只留了她自己的住處。

    方其凱與方其云搬到一處，便于照應(yīng)。

    方寶乾為方家嫡長孫，何家賢考慮了一整夜，最終仍是決定帶在身邊教養(yǎng)，不分嫡庶之別。

    然然大了，又是女孩子，另辟了院子居住。

    如此，方家偌大的家業(yè)，如今除了他們兩夫妻，全是半大的孩子。

    三月份，方其瑞開始重新打理生意。

    方寶乾的家產(chǎn)全部都封存起來，除了鋪?zhàn)饬糇鞴兄谩?/br>
    四月初，何家賢在征求過二人的同意后，將夢梨許配給了生財，又認(rèn)命了和氣為新的大管家。

    兩個人都賜了姓方。分別名為方和，方財。

    方和管理外院的庶務(wù)。

    方財跟著方其瑞出門時上下打點(diǎn)。

    又把春杏等一批適齡的女孩子放了出去，辭退了一些用不著的老婆子們。

    剩下伺候的不足二十人。

    只用盡力氣在族學(xué)里。

    陳敏兒以方其業(yè)遺孀自居，鬧了幾次，沒有在梅姨娘那里討到好處，悻悻作罷，后又改嫁，自去不提。

    方家，在燕州城百姓眼中，以一種詭異的模式，靜悄悄的開始生活，再也不是那個話題中心了。

    何家賢發(fā)覺自己老了。

    她居然要過三十歲的生辰了。當(dāng)然，不是實(shí)歲，而是虛了兩歲，提前過。

    然然撒嬌似的拉著她的手，仍舊是像個孩童般純真：“娘，你說你生日的時候，會不會給我們弄那種蛋糕吃？”

    先前過生辰，雖然沒有人重視，可何家賢還是想盡辦法，蒸出一些她自己研究的松軟的面包之類的。

    然然已經(jīng)快十一歲，有多管閑事的開始上門來說媒了。一般定下來，等到十五歲及笄，就可以發(fā)嫁了。

    都被何家賢以“孩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