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煙彌漫之秦氏

    “長御？”

    “嗯，你不是不知道吧，就這樣你還想嫁進柳家。”

    “別廢話了，快給我說說。”

    “柳長溯是明面上的柳家嫡子，但實則不然，他的母親胡氏當初只是個侍女，后來才勾搭上了柳長宗，也就是柳家現(xiàn)在的家主，而柳長宗的正妻秦氏被處處欺壓，直到現(xiàn)在已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

    “那柳長御是？”

    “長御就是秦氏的孩子，是個懂事的，可惜，有個不長眼的父親?！?/br>
    “那你說的出事是？”

    “秦氏病久難醫(yī)，估摸著離死不遠了，柳家也不知會怎么待這個孩子。”

    “你這么擔心，怎么不去幫幫他？”

    “可憐之人何其多，萬般皆是命啊?！?/br>
    “呵，我可不信命，我偏要去看看?！毕珵{閑著也是閑著，反正都是一個方向，正好去看看他未來夫君。

    說完汐瀧便起身離開了，陳老先生臉上掛著笑容，不知是笑人還是笑酒。

    柳府門口依舊同往常一般，沒有想象中的哭喪喊孝，年前的紅燈籠依舊掛在府門口。

    “站住?！毙P攔住了汐瀧的去路。

    汐瀧今日特意換了身衣服，再加上本就可愛的臉，裝一裝大家小姐還是綽綽有余的。

    “我是長溯哥哥的朋友，你們能帶我去見他嗎？”

    小廝有些為難，今日府內有事，怎么能讓外人進去，更何況是個來歷不明的小孩。

    “這……”

    “哎呀，你們快放我進去吧，不然長溯哥哥知道我來遲了，是要責罰你們的?！?/br>
    “是，是?！?/br>
    看樣子這柳長溯平日是個慣罰下人的，不過這也好，給了她個方便。

    汐瀧借著休這個隨身地圖，很快就找到了主院，悄悄躲在墻后看著。

    一個小男孩正跪在院中，垂著頭，身邊放著一個草席，看樣子是包了個人，這便是臭老頭口中的秦氏和柳長御吧。

    正是三伏天最熱的時候，放任一個孩子跪在院中，這家人也是挺沒人性的。

    看了好一會，終于有人從房中走了出來，是個體態(tài)妖嬈的婦人，汐瀧看了一眼心中不屑，暗罵狐貍精，這年頭的男人都喜歡這種的，明明搶了主母的位子，打扮偏似個青樓的。

    不過下一刻汐瀧就知道這女人為什么能長久不衰了。

    只見那胡氏手中凝出一橙色雷鞭，用足了力氣打在柳長御身上，柳長御被鞭子摔打在地，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這胡氏不會是個真狐貍精吧，汐瀧一道神識過去查探，發(fā)覺這胡氏就是個普通的婦人，會些簡單術法罷了。

    難怪柳長宗要了胡氏，八成是將她看做會法術的高深女子了，汐瀧啐了一口，將神識擴散，發(fā)出聲音，“吾兒放心，我來帶她走，從今以后，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這聲音學得雖不像，卻也能唬住胡氏，畢竟印象里死人的聲音總是低沉的，在加上女人的聲音都是一樣的細，稍加掩蓋是誰都可以。

    胡氏手腳有些顫栗，眼神疑惑，故作鎮(zhèn)定，鞭子甩在地上，“是誰在裝神弄鬼？”

    胡氏心底對鬼神還是畏懼的，她能有術法就證明這世間發(fā)生什么都不稀奇，可她會的終究只是皮毛，也就比普通百姓強些，這會兒自然是開始害怕了。

    “娘親，娘親是你嗎？”柳長御從地上爬起，手捂著胸口鞭痕，勉強站著。

    “娘親?！?/br>
    “胡氏，拿命來?！?/br>
    汐瀧靈力尚且不足，只能走些裝神弄鬼的路子。

    胡氏臉色有些蒼白，一陣大風吹來，滿地的落葉飛揚，時不時劃過胡氏的臉，胡氏顧不得其他，捂著臉急忙逃走，嘴里還念念有詞道，“鬼，有鬼。”

    大風沒有立即停下，氣流造成的波動，需要時間來平復。

    柳長御環(huán)顧四周，風吹動他的衣袍，細嫩的腿上全是鞭痕，可是此刻他絲毫不在乎。

    待那張臉轉向汐瀧的方向時，她才知道幾天前無意幫的那個小男孩就是柳長御，他要抓藥救的母親就是秦氏，比起前幾日他變得更加瘦弱，這一大家子，養(yǎng)得活這么多下人，卻單單容不下他們母子。

    “娘親，是你嗎？娘親，我是長御啊，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娘?！绷L御嘴唇已經(jīng)失了血色，看這四周果真沒了回應，直直跪在了草席前。

    “娘親不守信，娘親說要看御兒長大娶妻生子的，你說我們要一起回去看外公外婆，你說要帶我去吃西城的糕點的，娘，你醒醒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去招惹胡姨娘了，你醒醒，醒醒……”柳長御將頭埋在胸前，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

    柳長御低頭不語，大風卻已經(jīng)平息，低沉的女聲在天空響起，“御兒，我的孩子?！?/br>
    柳長御抬頭望天，站起身四處尋找，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身影。

    “娘親?！?/br>
    “御兒，娘親對不起你，不能看著你長大了，御兒，娘親要走了，從今以后你一個人要好好的活著?！?/br>
    柳長御聽到母親還是要走，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御兒，”言語中已帶上了哭腔，“我的孩子，來世我再疼你?！?/br>
    話畢，再無任何聲響，徒留柳長御一人在院中嘶喊哭嚎，無人應答。

    汐瀧背靠著墻，身后是男孩的哭嚎，眼前是婦人的掩泣。

    陰風過后，太陽一點一點的鉆出云層，樹下的虛影越發(fā)不真實。

    “多謝。”婦人跪下向汐瀧扣頭，身體開始虛化，仿佛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散。

    汐瀧腳踏了踏地面，一個黑袍人手持鐵杖出現(xiàn)在婦人身后。

    “勞煩。”汐瀧對那人微微點頭，那人也不含糊，帶著婦人離開了。

    那黑袍人便是這世界的鬼差，白日本不該出現(xiàn)，可是秦氏的魂魄強行出現(xiàn)在白日，即便沒有陽光，也不能久留，于是汐瀧就召喚了鬼差將她帶回陰間。

    秦氏一開始并沒有出現(xiàn)，她的魂魄在人間逗留太久，三魂七魄不得聚集，若不是聽到柳長御的呼喊，怕是連鬼差來了也無法聚集她的魂魄。

    汐瀧自有記憶以來，就是孤身一人，至多加上靈體內的休，母親她沒有，聽世人說母親多么偉大，她也經(jīng)?？吹侥赣H為了孩子甘做牛馬，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四散的魂魄不憑任何法術就能自行歸位，這就是人們說的情嗎？

    思考間，身后已經(jīng)沒了聲響，汐瀧轉身靠看去，柳長御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烈日炎炎，這地上跟火爐似得，汐瀧瞇了瞇眼，出去將柳長御背起，回頭看了一眼秦氏的遺體，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

    靠著休指路，汐瀧將柳長御背到了他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連下人的房都不如，柳長宗自柳長御出生起就沒有抱過他一次，秦氏的院子一換再換，下人一次比一次少，住的甚至比下人還要偏遠，也不知秦氏一個大家小姐是怎么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

    汐瀧將柳長御放在床榻上，看屋子里連個像樣的茶盞都沒有，只好將手打濕，捏了個凝冰訣，將手放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