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穿至臨街，從他們?nèi)粽镜奈恢萌ド鋼舻脑?，已然超出了弓箭可射中的范圍。但侍衛(wèi)們還想嘗試射一下，李明達立刻喝令制止。

    “平康坊一向熱鬧，就是這會兒了，街上也會有人在，這樣亂射箭很有可能會傷害倒無辜百姓?！崩蠲鬟_道。

    侍衛(wèi)們應(yīng)承。李明達又提醒他們，巨型燈籠是隨風而走，讓他們按著風向追。

    侍衛(wèi)們當下就明白了，兵分數(shù)路，有追著燈籠去的，有提前預(yù)測路線，抄捷徑往前頭的街道去。

    李明達這時也要騎馬去追，胳膊卻被房遺直拉住了。

    兩相對視，房遺直正要解釋，就見程處弼從后門帶人騎馬過來，他拿著弓弩也要加入追逐的隊伍中。

    房遺直立刻道：“回去?！?/br>
    程處弼怔住，立刻調(diào)轉(zhuǎn)頭帶人往回跑。

    房遺直隨即吩咐余下的人，“立刻封鎖兩邊前后門的左右街口。不管街上有什么人一律不許放走。剩下的人，圍住這間鋪子?！?/br>
    余下的十幾名侍衛(wèi)立刻聽令。

    房遺直這時方垂眸對李明達道：“調(diào)虎離山?！?/br>
    “看你剛剛的反應(yīng)我領(lǐng)悟到了，那個……”

    “嗯？”

    “該放手時就放手?！崩蠲鬟_動了動手腕。

    房遺直眼底浮出笑意，這才松了手。但在松開之前他微微加重了下手力，似乎想握得更緊。

    李明達鬧紅了臉，轉(zhuǎn)頭去看那些侍衛(wèi)，好在他們的注意并不在此。

    “這石紅玉果然不一般。故意找了處沒有出路的地方，讓我們懷疑，一旦發(fā)現(xiàn)暴露，就聲東擊西。她這是意料到我們會如此想，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房遺直點頭。

    “對了?！崩蠲鬟_提醒房遺直道。他們最近好像總是當著外人的面手拉手，卻還是要注意一下，不然影響不好。

    “好?！?/br>
    房遺直應(yīng)承得很干脆，反倒讓李明達有些不適應(yīng)。

    李明達看著房遺直側(cè)臉，忽然聽到后門的方向傳來好像是老人低沉的咳嗽聲。

    剛剛因為包圍鋪子的人多，腳步聲很雜亂，如果是相似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李明達難以分辨具體哪個腳步是誰。但是人聲卻不同，每個人的聲音都有其特點，李明達立刻就能聽出區(qū)別，辨別方向。

    “后門有事。”李明達對房遺直道。這時候也有侍衛(wèi)過來回報，二人隨即朝后門方向去。臨走之前，因考慮到石紅玉的狡猾，房遺直再三囑咐，不管是什么東西還是人都不許店鋪放出去。

    二人到的時候，看見后門口站著五名百姓，還有一個頭發(fā)和胡須花白的老頭。老頭穿了一身藏藍色的倭國衣服，弓著腰，身體顫顫巍巍，他右手還牽著個同樣穿倭國衣裳的五六歲小女孩。

    程處弼等人伸手看著攔著老頭和孩子。老頭十分不解，嘴里嘟囔著幾句令人聽不懂的話，他手里牽著的孩子也開始哭哭啼啼，喊的話也同樣讓人聽不懂。老頭哄著孩子，就要繞過前面阻擋的侍衛(wèi)繼續(xù)走。但程處弼立刻挪動身子，仍攔著老頭和孩子不讓走。

    “怎么回事?！狈窟z直問。

    “屬下等回來的時候，看見這老頭和孩子就在前邊的不遠處，另外快馬封鎖街口的時候，還發(fā)現(xiàn)他們五個人?！背烫庡鋈缓罂蠢项^道，“不過他倆好像是倭國人，說話叫人聽不懂，估計他也聽不懂我們的話。?！?/br>
    天色已經(jīng)快近黃昏了，瀕臨宵禁開始的時候，長安城街道上的人已經(jīng)十分稀疏，多數(shù)的人都已經(jīng)各回各家。因為宵禁鐘一旦響起，街上就不許留人了。

    李明達下了馬，打量那老頭。這時候宵禁鐘響起，老人更有些著急，他一邊蹲下身來哄孩子，還是說著讓人聽不懂的倭國話。

    老頭臉上的額紋明顯，眉間紋硬而深，鼻唇溝離嘴也近了。雖然天色已經(jīng)暗了，但李明達還是從老頭兒的皺紋上的看到了三種顏色：深棕、棕紅和亮嫩黃。皺紋打眼去看確實是像真的皺紋一般，但正常人的皺紋看不到這種三種顏色。這皺紋是畫出來的，不仔細看，倒還真像。

    “你不會說漢話？”李明達問那老頭。

    老頭迷茫地看著李明達，又重復(fù)的說一句倭國話。

    “這老頭是倭國人，手上的女娃這么小，都不可能是咱們要找的人?！背烫庡鲎钍懿涣撕⒆涌?，也憐憫老弱，瞧著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兒，十分心疼，遂請示道，“要不……”

    “去找個通譯來。”房遺直吩咐道。

    “不用，”李明達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老頭，伸手去拽他的頭發(fā)，竟沒有扯掉。

    老頭哇地叫一聲，驚慌不已地跪下，捂著頭抱著女孩兒一起哭。

    在場的侍衛(wèi)都看呆了。

    房遺直詢問地看向李明達，“假的？”

    李明達點頭。

    在旁的程處弼聽到這話，頓然來了怒氣，他自然是相信公主的判斷，萬沒有想到這老人竟然在騙他。程處弼當下又受了房遺直的目光示意，立刻就奔到老頭的身邊，上去直接上去直接兇狠地扯住老頭的頭發(fā)。

    老頭兒身體‘孱弱’，捂著頭可憐兮兮地嘶吼叫著，讓人看得十分心疼。以至于在旁那五名被要求逗留下來的百姓看不下去了，他們還不知道眼前的官員是什么來歷，所以還有點兒膽子不滿地小聲嘟囔著。

    “就是倭國人，也不該這么欺負人家老頭兒孩子?！?/br>
    “就是，那么強壯的年輕人，居然去扯一個老頭兒的頭發(fā)。”

    “唉，好可憐的?！?/br>
    程處弼聽這話，看眼那邊目色堅定的公主，狠狠地用力，就把老頭披著的假發(fā)拽掉了，同假發(fā)一起拽掉的，還有幾縷青絲。

    老頭兒尖叫一聲，這一次他是用真嗓子叫了，可一耳就辨別出是女音。

    五名小聲議論老頭可憐的百姓，聽到這聲叫后，都驚詫不已，險些以為自己幻聽。

    他們皆看著由白發(fā)變成黑發(fā)的老頭，半張嘴驚呆了。

    “你還想繼續(xù)說倭語么？”房遺直問。

    老頭忽然安靜了，就那么坐在地上，轉(zhuǎn)眸看房遺直，眼睛里仿佛帶了鉤子。

    “不說話？”房遺直冷臉吩咐，“扒了她的上衣，是男是女一辨就知?！?/br>
    此言一出，侍衛(wèi)立刻就要動手。

    老頭布滿憎恨和不服之氣的臉上立刻閃現(xiàn)出慌色。她忙用雙手揪緊自己的衣領(lǐng)，用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冷靜地看著房遺直。

    “不用了，我就是石紅玉?！?/br>
    聲音算是冷靜的。

    李明打側(cè)首對身邊的隨從嘀咕了一句。

    很快那隨從就去打了一盆水過來，喝令石紅玉把臉洗干凈。

    石紅玉好笑地看一眼李明達，低頭用水撩了幾下，把胡子根部浸濕，然后扯了下來，兩腮處還有兩塊類似豬皮的東西也一并被扯了下來。石紅玉而后就用濕布擦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