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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最后一個字了,字和字之間的距離計算得剛剛好,白色奶油在漆黑光滑的巧克力表面醒目極了。 藍森確信自己把蛋糕烤得很好,香甜松軟,出爐的時候從顏色到氣味都是完美的;奶油打得蓬松漂亮,巧克力淋醬也做得很好,流水一樣細膩,一點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沒有;蛋糕中間還夾了很多水果,黃桃菠蘿和一些黑櫻桃,鋪得很講究,擠得滿滿當當。 就差最后一個字了,寫完之后,這個蛋糕就可以被放進冷藏柜,等著喬宇飛來取了。 “……”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手停住了。 [你] 字并不難寫,簡單極了。 但要寫下去,總覺得心里有點怪怪的。他說不出那種怪異從何而來,卻覺得他有點明白連恰那句“我也不知道我在緊張什么”了。 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在猶豫些什么,或者說,他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忽然間低落下去了。 藍森微微張了張嘴,又趕緊合上,打消了一瞬間冒出來的那個極其幼稚的念頭。 ——雖然理論上能讓這根筆自己寫完最后一個字,可是要涉及到的限制太多了,很麻煩。 他抿著嘴,面無表情地寫完了最后一個字,檢查一下,確認各個角度看都不出什么問題,安心地把蛋糕塞進冷藏柜。 ——接下來,喬宇飛會拿著這個蛋糕去找連恰表白?會是哪種發(fā)展呢,皆大歡喜的團圓結局,還是被拒絕的bad end?如果是后者的話,精心做好的這個蛋糕大概就要浪費了。 藍森想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件事和自己毫無關系,充其量他是負責做蛋糕的那個,功能就和爺爺家的烤箱差不多。 “老板……老板!” 有點著急的叫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急忙轉過頭,沖著急的女生很歉意地微微頷首,帶著點餐單快步走了過去。 “剛才老板是不是發(fā)呆了?” “發(fā)呆側顏也好美!”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嘖嘖嘖嘖……” “你這個嘖嘖嘖嘖怎么回事啊意味深長的?” 耳朵里傳來周圍雜七雜八的竊竊私語,藍森從中提取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自己剛才在發(fā)呆。 但他不是發(fā)呆,發(fā)呆是什么都不想,而他在很認真地思考一件和他無關的事情,花了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藍森覺得神游大概是會傳染的,他必須多加注意了。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喬宇飛來取蛋糕了。藍森收回了那張領取憑證,從冷藏柜里把蛋糕拿出來給喬宇飛看。 “不錯不錯!可以可以!比我想得還好!”喬宇飛大力夸獎,“難怪他們都說你家東西做得好,是不錯!嘿嘿,這樣就肯定沒問題了……你沒告訴連恰吧?” 藍森搖了搖頭——連恰忙起來就過不來,他們的交流僅限于偶爾微博和朋友圈點個贊,以及連恰告訴他說晚上七點過來接他,他回了個“好”字。 喬宇飛扭捏了一陣子,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歉: “……對不住啊,我上回沒多想別的,我真沒那個意思,你……你人挺好的,要換成我,你給我錢我也不給你做蛋糕,你也不娘娘腔,雖然不能說話,但肯定有妹子不介意這個,你以后要是想追女朋友了……我也可以幫幫你?!?/br> 藍森把蛋糕很小心地放進盒子里,封好了,系上紅色絲帶,打了漂亮的雙蝴蝶結,順便把一張叮囑及時冷藏快速吃光的卡片別在盒子上。 “反正你看,我馬上就要有女朋友了?!眴逃铒w嘿嘿笑起來,“成了也有你一份功!” 藍森搖了搖頭——他打從心底覺得這和自己沒關系。 那是喬宇飛和連恰的事,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他只是負責做蛋糕的那個人。 換句話說,如果真的喜歡,有沒有蛋糕都無所謂,而如果確實不喜歡,那有沒有蛋糕就更無所謂了。 就像奶奶和他悄悄說,她就是喜歡看爺爺那一臉緊張的樣子。 ——那么,連恰喜歡喬宇飛嗎? 意識到困擾了自己一上午的問題核心是這個,藍森對思緒的清晰感到滿意。他確實不知道連恰喜不喜歡喬宇飛,不過很快他就會知道了。 然后,等這個困惑解開了,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應該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多余而又不知所源的好奇心總是挺磨人的。 第十四章(上) “今天晚上是新生循環(huán)賽的決賽?!边B恰一邊說,一邊把耳旁一縷沒攏起來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去,“因為是決賽,而且對手是校隊的新生,所以才給了最好的場地,觀眾也才會那么多。” 說到最后,有點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笑:“我們算是沾校隊的光啦?!?/br> 藍森本來盯著那縷一晃一晃的頭發(fā)看,突然被別好了,他心里還有點遺憾。 他沒辦法回答連恰,但連恰也不介意這個,只是一邊帶著他往學校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叨著。 “規(guī)定打比賽必須穿正裝,我倒是覺得還滿有氣氛的,就是西裝裙走路有點不方便,高跟鞋也是,我買了跟最矮的那種?!?/br> “……”藍森覺得自己有點不習慣這樣正裝的連恰,尤其是她還踩著高跟鞋,頭發(fā)也梳了起來,這讓她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個“大人”。 如果忽略不計那雙屬于孩子的眼睛。 “我第一次打比賽之前可緊張了?!边B恰前后擺著胳膊,使勁兒地往上仰頭,藍森覺得她可能是頸椎疼,“太緊張了,整個胃都縮成一團,想著對方肯定會把我打得一塌糊涂……結果其實沒有那么恐怖,我把他們打得一塌糊涂了,嘿嘿?!?/br> 藍森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覺得他能想象那個場景,又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 “說起來,藍森先生,你這樣真的很像學生啊?!边B恰把他從頭看到腳,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只要不是特別盯著你看,絕對看不出來的。” 藍森摘了圍裙,換了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運動鞋,上半身套了一件深灰色的連帽衛(wèi)衣,帽子被他拉起來戴著遮住頭發(fā),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視線一掃,這就是個看起來有點頹廢文氣的大學生,沒辦法和藍色森林散發(fā)著高嶺之花氣息的老板聯(lián)系在一起。 因為在走路,寫字變得不方便,藍森思量了一會兒,惜字如金地回答:“我以前穿這個。” 幸好,連恰的思維跟得上:“是說你大學的時候穿這個嗎?” 藍森點頭——只是他那時候不戴眼鏡,也很少把帽子戴起來,帽子的作用只是在他去洗手間時,別讓他因為長發(fā)把人嚇一跳而已。甚至他大學的時候很少扎頭發(fā),都是梳順了之后就那么披著,畢業(yè)以后因為常常在廚房里,覺得長發(fā)不方便,這才開始用辮繩和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