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嘴角的一些蘋果汁。

    突然，老吳皺起了眉，五官都扭曲了起來，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疼。”

    李萍趕忙站起身，打了床頭鈴。李迪悠也站起身，快步走出病房，走去護(hù)士站，說：“快過來，吳主任不對勁兒！”

    醫(yī)生護(hù)士飛快的趕到了床邊，讓李萍和李迪悠兩個人出去。她們出了病房，李萍從掩著的門縫向里望去，眼前一黑，靠在了床邊，慢慢的滑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底

    “萍姐！”李迪悠一步?jīng)_上去，跨住了她的胳膊。

    李萍的腿發(fā)軟，在李迪悠的攙扶下也站不住，靠在墻上一路向下滑去，直到坐在了地上。她閉著眼，頭枕在墻上，嘴微張著，大口的喘著氣，像一條擱淺的魚。

    “萍姐……”

    李迪悠想說些什么安慰她，卻見李萍搖了搖手，睜開了眼，抓著李迪悠的手奮力站起來。

    一個護(hù)士推著搶救車快步走來，推開門，進(jìn)了病房。李萍走到門前，趁著開門關(guān)門的縫隙，向病房里看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醫(yī)生在病床附近忙碌，低聲交流著什么，門外的李萍一個字也聽不清。她向后退了幾步，靠在墻上，努力站好，眼睛望著病房。李迪悠也望了望關(guān)著的房門，默默的走到李萍身邊，低著頭，靠在墻上，兩只手攥著背包的肩帶。

    “我有感覺，差不多了。”李萍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今天精神特別好，臉也紅撲撲的，還說了好多話?！?/br>
    “萍姐，不會的。”

    “這幾天，已經(jīng)有過好多次搶救了?！?/br>
    “萍姐?！?/br>
    “我知道?！?/br>
    “萍姐……”

    李萍的眼睛望著前方，像是能看透那扇灰色的門，也像什么也沒看到。

    李迪悠看著李萍側(cè)臉，突然覺得一陣恐懼襲來，她趕快又低下頭去，盯著自己腳尖前方的地磚接縫?？謶指袕奶於担查g滲透了她的身體。李迪悠的手又把背帶攥的緊了一些，指甲扣進(jìn)了rou里，好痛。疼痛感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李迪悠吸了口氣，藥水的味道，醫(yī)院的味道，死亡的味道。這些味道充斥著她的肺葉，那些冰冷的味道順著她的血液跑到了全身，像是在黑暗中絕望奔跑的野獸。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打開，一個醫(yī)生走了出來，宣告死亡。

    李萍的眼睛像是穿透了醫(yī)生的身體，直直的看向了病房，她的呼吸似乎平穩(wěn)了一些，竟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微笑，說：“老吳，享福去了?！彼龔娜巳褐写┻^，咱在老吳的床前，平靜的看著護(hù)士做完最后的工作。沒人說話，連走路的輕輕的。那些親手送走自己同事的醫(yī)生護(hù)士，臉上也掛著平日里少見的悲傷。

    李迪悠站在那兒，看著眼前的人們慢慢的散去，她望著那扇開著的門，看著門里站在床頭一動不動的李萍，眼前慢慢模糊了起來。她閉上眼，再次睜開，眼前沒有一絲清晰。李迪悠絕望的睜大眼睛看著前方，她的眼睛像是失去了聚焦的能力，像個壞掉的攝像頭。

    “老吳……老吳！”李萍的哭聲突然噴涌而來。

    李迪悠聽到哭聲，被驚的哆嗦了一下，她的眼睛終于聚焦了。后背滲出了汗水，冰冷的汗水。手掌攥的越來越緊，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泛了白，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逃吧！快逃！

    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大叫。她不知道那個聲音從何處來，也不知道應(yīng)該逃往何處去，只覺得身體突然動了起來。逃。她在樓梯間里跑，她跑出了醫(yī)院，跑進(jìn)了地鐵。

    當(dāng)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坐在了出租房的地上。她穿著粗氣，抱著膝，把臉埋進(jìn)胳膊。

    她見過很多死亡，見過很多疾病的折磨。可為何老吳的死讓她如此恐懼？她甚至沒有見到老吳的尸體。

    尸體？

    這個進(jìn)入李迪悠的腦子，死亡、腐爛、蛆蟲。李迪悠的胃突然翻騰起來，她捂住了嘴，飛快的站起身，打開了身后緊閉的門，沖進(jìn)了衛(wèi)生間，趴在馬桶上干嘔起來。干嘔越來越猛烈，讓她的胃痙攣起來，眼淚涌上了眼睛，共用衛(wèi)生間里刺鼻的味道讓她的身體開始抗拒。

    離開這兒，快離開這兒！

    那個奇怪的聲音又來了。

    劇烈的干嘔讓她不能呼吸，直到稍有平息，她才猛的吸了口氣，刺鼻的味道讓她繼續(xù)干嘔。

    酸苦的液體灼燒著她的喉嚨，她的胸腔。李迪悠不受控制的咳嗽了兩聲，那些酸苦的液體似乎進(jìn)入了她氣管，她繼續(xù)猛烈的咳嗽，猛烈的干嘔。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癱倒在地，虛弱的靠著墻壁。

    “里面是誰?。】禳c(diǎn)兒出來！”門外一個催促的聲音。

    李迪悠按下了馬桶，掙扎著起身，打開門，越過門口那人，拖著腳，回了房。咔噠一聲，房門鎖好，像是關(guān)閉了和世界連接的通道。她兩腿一軟，跪臥在地上，胸口像是撕裂一般，李迪悠用手捂住了胸口，干笑了起來。

    這會不會是心絞痛？

    這個想法似乎把她都笑了。她的眼淚干了，手一撐床，站了起來，放下了包。

    李迪悠打開背包，看見了一個蘋果。她不知道是何時放進(jìn)去，她顫抖著手，伸進(jìn)了包里。蘋果上有些被擠壓的痕跡，一個地方似乎被手機(jī)的棱角壓了一個小坑，看上去丑陋無比。李迪悠看著蘋果，又笑了起來，她沒忘記就在幾個小時以前，這是一個多美的蘋果。她把蘋果扔進(jìn)垃圾桶里，沒有一絲的猶豫。當(dāng)蘋果砸到桶底發(fā)出一聲悶響，她像回過神來一樣，望向了它，可最終，什么也沒做。

    她拿出手機(jī)，她已經(jīng)好久沒看手機(jī)了，收件箱里，竟有幾十封未讀短信。

    李迪悠不知為何猶豫了一下，然后點(diǎn)開了收件箱。

    “婊子！你為什么不去死！”

    “你們殺了人都不會怕鬼嗎？！”

    “孩子的mama死在你們手上，你們就能心安理得的活嗎？！”

    一條條謾罵鉆進(jìn)李迪悠的腦子。她扔掉了手機(jī)，用手捂住了耳朵，蹲了下來。她的手緊緊的捂著耳朵，直到手臂酸痛，手指顫抖，她仍沒有放松。謾罵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強(qiáng)。

    “如果你早點(diǎn)兒回來你爸爸就不會死！”mama的聲音。

    “mama的死都是你害的！”弟弟的聲音。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