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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陳博彝急不可耐地把雁游拉進了里屋,指著大桌上一只單獨擺放的燕耳尊說道:“喏,就是它。小雁師傅,它殘得有點兒棘手,麻煩你看看,還能不能修復好了?!?/br>一看到那物件,雁游心里頓時打了個格登:這似乎是個大有來歷的好寶貝啊,直頸卷唇,鼓腹平底,通身以葉紋、纏枝紋、蓮瓣紋等裝飾,尊身還飾有白釉海燕雙耳??催@制式,分明就是清乾隆景德鎮(zhèn)窯燒制的藍釉描金燕耳尊,難道陳老爺子這回真撿到寶了?但再仔細一看,雁游不禁搖頭失笑:剛才他只顧著打量形制,竟一時燈下黑,沒注意到顏色。顧名思義,藍釉描金燕耳尊乃是通身祭藍釉,象征河清,再配合海燕,意寓為“海晏河清”。但目下這具燕耳尊,乍眼一看是藍色,但在藍底之中,卻隱隱有綠芒閃爍。而且那藍也并非祭藍,顏色要淺淡不少。而且,官窯燒出的東西都是精品,有了次品都是當場砸碎,絕不可能流傳后世。想到此處,雁游伸手輕輕在尊腹內一刮,感受到指腹間并非上等瓷器的溫潤細膩,而是頗有幾分粗礪不平,心里頓時有了底。“陳老,這是一尊民間仿景德鎮(zhèn)官窯私制的燕耳尊。工匠原是想燒成藍色的,但卻沒調配好礦質顏色,在起窯后變成了藍綠相間?!毖阌螁柕?,“不知中意它的那位客人,是否知道這點?”陳博彝“啊”了一聲,面露失望之色:“原來竟是仿的?我剛收回來時覺得有點眼熟,就回家翻書,最后在看到了和它形制完全一樣的藍釉描金燕耳尊,還以為是景德鎮(zhèn)窯當年燒了兩個同款不同色的,就找了朋友來鑒定。朋友看了也說是清順中葉的東西,那位客人才過來相看。小雁師傅,你認為,它不是官窯出的?”雁游將官窯不出次品的話解釋了一遍,又說道:“陳老你再仔細想想,它的藍是不是與畫冊上的真品并不一致?民間私仿官窯之風早已有之,但因為種種忌諱,很少有人敢仿得完全一致。大多是花紋改一改、制式變一變。海晏河清意指太平盛世,非尋常人家所能承受。所以這只燕耳尊在燒制時,故意將祭藍改成了品藍,但卻失了手,最終變成了藍綠相間?!?/br>陳博彝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最后心悅誠服地說道:“原來還有這么多講究,古玩這行真是博大精深,再過十年我也未必能琢磨透了。唉,本以為這次總算撿到個大漏,沒想到又是空歡喜一場,讓你見笑啦?!?/br>見陳博彝難掩失落,雁游安慰道:“雖然是贗品,卻也有三四百年的時代,加上這顏色亦是難得,所以可算是件珍品。縱然價值比不上真正的藍釉描金燕耳尊,也非常難得了。如果那位客人不要的話,陳老的鎮(zhèn)店之寶當可又多一件。”“也對也對,瓷器中顏色罕見的物件,往往格外珍貴,這說法我也曾聽過。只是剛才一時魔障了,居然沒想到這點?!标惒┮洼p輕拍了下自己頭發(fā)稀疏的腦袋,頓時轉嗔為喜:“小雁師傅,你看這殘缺,有戲嗎?”雁游輕輕將它翻了個面,這才發(fā)現(xiàn),這只燕耳尊竟是在頸肩處多了個小洞,裂紋呈蛛網狀沿著裂口放射開去,幾乎布滿了半只尊身。估摸當年是在什么尖銳物體上狠磕了一下,卻僥幸沒有完全破碎。雖然古玩知識還沒學到家,但陳博彝也知道,這種程度的殘缺是極難修復的。打量雁游查看之際,眉關越鎖越緊,他不禁大為緊張:“是不是……希望不大?”“不?!毖阌屋p輕搖頭,沉吟片刻,說道:“我有把握,但需要買件新瓷來幫補修復?!?/br>☆、26破壞婚宴一聽能夠修復,陳博彝頓時又驚又喜。再聽雁游說要件新瓷,不覺又愣?。骸霸趺葱迯凸磐孢€需要新瓷器?”但這一次,素來知無不言的雁游卻沒有回答。靜默了幾秒,陳博彝突然反應過來:所謂道不輕傳,哪怕連行了叩拜大禮的徒弟,若不得師傅歡心,也未必能學齊全師傅的本事。而自己竟然張口就盤問人家的絕活兒,可是犯了大忌諱。意識到這點,陳博彝連忙打了個哈哈,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潘家園里有幾家店是專賣仿制瓷器的。小雁師傅,咱們這就去看看?”“行啊,走吧。”因知陳博彝是無心之語,雁游也沒把他剛才的話放在心上。打量雁游并未生氣,陳博彝這才放下心來。專售仿制瓷器的店鋪離這兒不遠,三五分鐘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店鋪。那店主聽陳博彝介紹說雁游是新請的修復師傅,不禁肅然起敬,連忙讓店員去泡茶。說話的功夫,雁游已快速將店內陳列的商品看了一遍,相中了合適的瓷器。但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另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老板,那只五彩花鳥瓶是誰的手藝?真是不錯?!?/br>店老板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卻是有些不以為然:“好又有什么用?就是個新物件而已,在這園子里頭,沒年代的東西都賣不上價。小師傅你若喜歡,我按成本價給你?!?/br>新貨不如古玩。這在古玩界向來是條無可挑剔真理,但雁游還是覺得有點遺憾。他看得出,這只花瓶是仿清代玉壺春瓶而制,線條流暢優(yōu)美,形制完美自不待言。更難得的是瓶身紋飾筆觸精致,色彩濃淡相宜,十分諧調,教人賞心悅目。單論觀賞性,比之真正的玉壺春瓶也不遑多讓。雁游想了想,覺得一時間恐怕淘不到什么合適的古玩。不如就買了這只花瓶,做為送給朱道的新婚賀禮。買下兩件瓷器,他又到別的店買了些修復所用的工具。諸物齊備之后,才向陳博彝告辭,帶著三件瓷器和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家。他這一行的規(guī)矩,是不會讓別人看見自己動手修復古玩的,所以只能拿到家里開工。修復殘缺瓷器,主要法子有兩個,一個是粘接,將殘片按原本形狀拼復粘牢;如若殘片缺失,則只能補配。后者需要用石粉、瓷粉與膠調合,再加上與瓷器本身顏色相同的釉料重新燒制,對修復師傅手藝要求更高。燕耳尊的殘片早已遺失,雁游自然只能采用后一種方法,所以才特地挑了一個質地細膩的新制瓷瓶,準備做為補配材料。因修復極耗精力,雁游回宿舍后見天色不早,便只把燕耳尊裂口處附著的灰塵擦拭干凈,預備明天參加完婚宴之后,再全心全意繼續(xù)修復。陳博彝給的紅包里有二百元,雁游取出一百元包了紅包,和花瓶放在一起,這才去幫奶奶做飯。第二天早上,穿戴一新的梁國足過來接雁游。因為要當伴郎的緣故,他不但換上了合體的襯衫西褲,連標志性的座騎大鳳凰也變成了嶄新的粉紅女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