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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夕陽西斜，殘陽如血，張嫣立在高閣之上，遠(yuǎn)眺著出宮的張卿父子，熱風(fēng)拂面，她的心堵的甚是難受。

    離別前，張牧問她:“姑姑可能告訴我，我娘是如何死的？”

    張嫣心尖一顫，就聽他接著道:“是父親害死的么？”

    因著震驚，張嫣竟脫口斥道:“你從何處聽的這些混賬話？”

    張牧抿唇一聲極輕地冷笑，“是與不是，姑姑心里自然知曉?！?/br>
    說罷，便隨手抄起書案上張嫣往日習(xí)的字帖抱在懷里走了出去。

    ……

    張嫣手扶上身前的木欄微微弓了身子，另一只手捂著心口位置，那里當(dāng)真是憋悶地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娘娘？您怎么了？”云墨見了忙上前詢問一番，一邊對呂侍才道:“快去通傳太醫(yī)院。”

    張嫣難受地弓腰跪伏在地上，眼角瞥見一抹赭紅色便微微抬了頭瞧了過去。

    凌末立在那里許久才抬步緩緩走了過來蹲下了身子，“你知道什么了？”

    張嫣的心一沉，再忍不住匐地便悶聲咳了起來，而凌末便這般蹲著身子在一旁靜靜瞧著，一雙黑亮的眸子異常沉寂。

    “顧昭云回來了，你可知？”

    凌末眼角不覺瞇了瞇，沉默地瞧著張嫣。

    張嫣抬袖抹了一把嘴角，撐起身子靠在一旁的木欄上，“當(dāng)年夕秋真是你誘進(jìn)宮來的？”

    夏日的夜，還存著白日的暑氣，適才張嫣氣血上涌，本就渾身燥熱，又吐出一口血此時渾身早已汗淋淋的。她定定地瞧著凌末，只聽他緩緩?fù)鲁鲆粋€字來。

    “是?！?/br>
    “那顧昭云說的是……真的？”

    “是?！?/br>
    “凌末……那是……那是凌曄，是你親子……”

    張嫣凄凄然抬頭瞧向凌末，推開凌末扶著自己的手，呆坐在地上轉(zhuǎn)了視線，并不瞧他，“我只道那時是她經(jīng)了戴辛許挑撥所以才聽了他們的話想進(jìn)宮誘我出去，不曾想?yún)s是你，哥哥曾說那時雙親入獄，夕秋卻能一路相安無事尋到南陲，如今想來，也是你暗中安排？”

    “是?！?/br>
    眼眶酸脹，嘴里的咸澀不知吞咽了多少，張嫣抬袖抹了一把眼睛，她憶起白日里張牧離去前望著自己的那雙眸子，是啊，這世上怕是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做了那最可笑的人，所以那雙眸子里除了刻骨的恨，竟還有絲可憐，張牧在可憐自己，他那樣小的年紀(jì)竟也可憐她。

    “凌末，你是個小人，徹徹底底的卑鄙無恥小人……”張嫣咬牙吐出了這句話，便扶著身測的木欄起了身，她若再不走，只怕忍不住要拽著他從這高閣之上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此時高閣之上，只余了凌末一人，齡官兒領(lǐng)著紫薇宮的宮人都遠(yuǎn)遠(yuǎn)地在外欄侯著，適才他雖不知那兩位主子發(fā)生了何事，但瞧著張嫣離去時的神情和眼下自家主子渾身散發(fā)的凌厲之氣便知，他們二位鐵定鬧了些不愉快，依著伺候凌末這么久的經(jīng)驗(yàn)，這時候，還是不要上前為好……

    “齡官兒……”

    齡官兒頭皮頓時一麻，應(yīng)道:“奴才在。”

    “玉清可有消息？”

    齡官兒稍猶豫了下，回道:“顧大人未送消息進(jìn)宮?！?/br>
    凌末緩緩起身，瞧著高閣下空無一人的宮道，“李善府可有消息？”

    “回皇上，李公公已收到皇上旨意，已動身入京了。”

    今夜，起風(fēng)了呢！這夏怕是要過去了！

    鳳儀宮內(nèi)，張嫣自進(jìn)了殿便揮退了所有宮人，獨(dú)自坐在內(nèi)殿的床榻上。夜色微涼，她不知坐了多長時間，猛然打了一個激靈，這才回了神。她側(cè)頭瞧著床角疊放整齊的被褥，錦靴未脫便伸手拉了被角蓋在身上躺了下去。

    她如今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她不過是他手里的一枚棋……

    張嫣閉了眼睛，她是，他又何嘗不是。

    夜極短，翌日醒來又是一個大好晴天，張嫣梳洗過后便去了樂居宮，仿佛昨夜未發(fā)生任何事般。

    “皇后想的甚是周全！”

    張?zhí)笠荒樫澰S，囑了近身宮婢幾句，待那宮婢領(lǐng)命去了才道:“近日我也在為此事煩擾，漪瀾殿雖已被先帝除了名分，但也是皇上的生身之母，是不該再如此怠慢。嫣兒果然不負(fù)賢后美名。”

    張嫣微微一笑，跪了安便一路朝漪瀾殿去。已是署末，太陽剛露了臉便炙的空氣熱烘烘的，張嫣沿著墻根的陰涼地兒步到漪瀾殿時已是一背濕汗。

    云墨遞了帕子由張嫣擦了擦，待呂侍才通傳出來，張嫣才理了理衣裝，由云墨扶著進(jìn)了去。

    “今日天氣悶熱的很，怕是過不了幾天會下場暴雨，太妃娘娘這里可缺什么？”請了安，張嫣坐在一旁，溫婉笑道。

    戴太妃亦是一臉柔和笑意，回道:“我這宮里旁的倒是不缺什么，只是如今我年紀(jì)大了，這漪瀾殿又清凈了許多春秋，如今只盼著你們多瞧瞧我，好熱鬧些?！?/br>
    “臣媳記下了，凌恪近日被皇上派了不少學(xué)業(yè)，待他功課做的差不多了，臣媳帶他來跪見太妃?！?/br>
    戴太妃微愣了一愣，有些恍惚出神，張嫣瞧了一眼便裝未看見般，起身道:“這時辰皇上怕是要下朝了，臣媳便先退了，晚些時候再來給太妃請安?！?/br>
    “嗯……”戴太妃斂神應(yīng)了句，也未挽留，只讓伺候的嬤嬤送了張嫣一行人出去。

    漪瀾殿外，張嫣抬了頭瞧著天上日頭，白光刺眼，她瞇著眼睛瞧著眼睫間折射的彩色。兒時，她很是羨慕哥哥張卿可以云游四方，結(jié)交天下英才豪杰，養(yǎng)得一身灑脫超塵，可張卿卻笑說若是真的灑脫便該遠(yuǎn)了朝堂尋一方山水樂土頤養(yǎng)性情。

    當(dāng)初她還不懂，如今多年，她倒有些能體味出其間幾分道理來。側(cè)目瞧著身后宮門大開的漪瀾殿，這位主子當(dāng)真如傳聞中的那般性情溫順不善宮計么？

    定然不會的，世族名門，該是最擅長這些才是。

    若她是這般，那張?zhí)竽兀?/br>
    張嫣不禁蜷了蜷手指，張?zhí)笥质侨绾蔚囊粋€人呢？

    “娘娘，殿下來給您請安了?！?/br>
    鳳儀宮外殿，張嫣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了凌恪，隔著重重門簾，凌恪乖乖地立在那里，只留了一個背影給她。

    揮退了通報的宮婢，張嫣便開口喚道:“凌??！”

    凌恪轉(zhuǎn)身，揚(yáng)起一個笑便奔了過來跪地拜道，“兒臣給皇后娘娘請安！”

    張嫣蹲地扶起他，彈了彈他衣擺上的塵灰，道:“都說了叫姨娘了，怎的還改不過來？”

    凌恪抿抿唇未答，張嫣起身牽著他便進(jìn)了殿，拉他坐在一旁，“今日功課這般早就做完了？”

    “沒有……”凌恪搖搖頭，偷偷瞧了張嫣一眼，耳根竟有些紅了起來，張嫣挑眉，也不知他為了何事會這般害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