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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徒弟的近況,他大概也能確定,他的徒弟就要得到最想要的東西了。查明真相的寧王只會將怒火傾注于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昭華公主,那個與燕國劃江而治的楚國,而后將愧疚和滿腔的愛意付予愛人為自己留下的唯一子嗣。不用再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發(fā)生了一些難以挽回和彌補(bǔ)的傷害與痛苦。在這場亂世真正到來之前,他們就能毫無隔閡地以父子的身份站在一起。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離開了呢?借由外力沖破屏障并沒有給他留下任何隱患。那股力量,純粹而強(qiáng)大,暗合著這個世界的真理,讓本該因?yàn)橥蝗槐q的力量而有所缺失的心境,也在一刻,得到了如同醍醐灌頂般的提升,似乎,于他而言,這樣的變化,只是找回了曾經(jīng)失去的一些東西。這種感覺,在過去的幾次穿越中尚不如何分明,可如今的破碎虛空之境已經(jīng)開始探索這個世界的本源而非單純地積蓄龐大力量,所以,這種感覺驟然分明了起來。并不是沒有征兆的不是嗎?見到那個自稱洺祁的神祇的第一眼那種莫名的熟悉,無來由的信任;輾轉(zhuǎn)一個又一個世界的坦然與從容,那一份習(xí)以為常;以及,每每想起洺祁交付的任務(wù)時,不知從何處升起的無奈與縱容之感;……仿佛在不可知的過去,有一個自己留下了自己如今要走的每一步路,為了拿回一些失去了的東西。沸騰的力量平靜了下來,原本那股想要送他離開這個世界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順從他的意志,漸漸隱匿于了世界的某個角落。紋著赤色花紋的白衣隨著他的起身柔軟地下垂,那張屬于晏九殊的臉上已經(jīng)見不到曾經(jīng)殘留的逼人銳意,只余下獨(dú)屬于商時序的淺淡靜雅。那是一種世家名門才能養(yǎng)出的風(fēng)韻氣度,亦是掌握了全局的智者才能擁有的淡定從容。——雍容典雅,道法自然。若是此時寧王在此的話,定會發(fā)現(xiàn)如今的晏九殊,比起當(dāng)日初見,更像他的父親,那位晏家三公子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以商時序之名活著的時候,商時序所擁有的身份,所處的位置,正好與那位晏三公子,有極微妙的相似。“邵兒?!?/br>靜坐在房間里看書的溫邵突然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是師父?他推開房門,見到了驕陽下模糊而耀眼的身影。“為師走了,若是有空,不妨回神廟看看。”白色的身影消匿于陽光之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本筆記和幾瓶良藥。“師父……”溫邵一步邁出,卻沒有抓到任何東西,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墒牵髅鳌?/br>他撿起地上師父留下的東西,雪玉盒上尚且沾染著人體的溫度,可那個送它們來的人卻已經(jīng)不知所蹤。他隱隱能夠察覺到,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師父了。“邵兒,怎么了?”溫述堯聽到動靜過來時,看到的就是站在那里發(fā)呆的傻兒子。“父親……師父走了……”放開對境界的壓制,感受到超越世界極限的存在,那股本來隨著他的心意無聲隱匿的無名力量又重新浮現(xiàn)。如同之前的幾次一樣,靈魂脫體的感覺讓他即便經(jīng)歷了許多次也依舊有著不適,但是擺脫了rou身的束縛,純粹的靈和力卻讓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強(qiáng)大,哪怕,和洺祁比起來遠(yuǎn)遠(yuǎn)不如。“阿時,你終于回來了。”熟悉的聲音帶著嘆息響起在他的耳畔,抬眸,果見那人靜立于彼。暗金色的光芒如往常一般籠罩了他的全身,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的情緒,卻通過靈魂的波動直接而坦然地敞開在商時序的靈魂中。不滿與欣喜嗎?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呢……即便這一次他沒有完成他交付的任務(wù)。“商時序,你想繼續(xù)活下去嗎?”“……想。”“這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想繼續(xù)活下去,就必須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wù),如此,你也愿意?”“我明白?!?/br>“你就不怕我讓你做些什么窮兇極惡的事情?”“做不做,在我?!?/br>當(dāng)初的對話他不會忘記,他也依舊記得自己說出那句話時那個神祇的怒意。作為神祇,怕是不會輕易容許任何一個人忤逆自己的吧,那么,自己就是不同的嗎?他神色淡淡,所有的心思都不曾流瀉半分。他不知道洺祁能否通過靈魂波動了解他的想法,但他至少,不想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暴露在旁人面前,尤其是當(dāng)自己處于弱勢的時候。“阿時,你總是……”他的抗拒和無聲并沒有讓洺祁惱怒,相反的,反倒是流露出一絲懷念。商時序若有所思,大概,他真的認(rèn)識很早很早以前的自己吧。天命商氏曾承天之志,為天命者。可通幽冥,可號萬物,曉過去,知未來??v使因此不得入輪回,求往生,卻也知曉了些許前世今生之密。當(dāng)年父母臨終前不顧反噬為他謀求一線生機(jī),求得的預(yù)言就昭示了他與過去每一個商家人的不同。此身既隕,生機(jī)乍現(xiàn)。所以,他在死后見到?jīng)称顣r才能無驚無喜,面對延續(xù)生命的可能時坦然接受。這不僅是他的機(jī)會,更是父親母親的祈望。“阿時……”明知道不會得到回應(yīng),可是洺祁還是固執(zhí)地一遍又一遍呼喚著這個縈繞在唇齒間的稱呼,借著暗金色光芒的掩蓋,貪婪地望著面前之人的一絲一毫。“阿時,你該走了。下個世界可能會有不同,你要多保重?!?/br>不知過了多久,空蕩的空間里仿佛沒有時間的流逝。洺祁將暗金色的光芒打入商時序的體內(nèi),金色的光影乍現(xiàn),淺淡如月華,將商時序的身影吞沒。周而復(fù)始的旅程又要開始,不同的靈魂將帶給那個世界不一樣的未來。而在此方,原本空蕩的空間化為華麗的宮殿。創(chuàng)造與毀滅,真實(shí)與虛無兩種截然相反的氣息巧妙地在這里融合,不分彼此,水rujiao融。名為“洺祁”的神祇端坐于宮殿上方右手面的神座上,神情冰冷中帶著倦意,仿佛之前的溫情繾綣只是假象。暴虐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fā),毫無克制地肆虐著這一片空間,在更遠(yuǎn)的地方,似乎有世界毀滅的聲音傳來。——阿時,為什么不聽從我為你選擇的捷徑?你若是再不快點(diǎn)歸來,我可不能保證留給你完整的世界……暗金色的光芒盡數(shù)斂去,露出尤帶暗紅的雙眸。殘忍的笑浮現(xiàn)在洺祁唇邊,無情冷漠,卻在看到另一股力量波動時悄然收斂。淺金色的神力在那樣狂風(fēng)驟雨般的肆虐后依舊尚存